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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f uns 第九十一章 别样的开学典礼

第九十一章  别样的开学典礼

 

夏末的苏格兰高地赢得了大自然的青睐，充裕的雨水让低矮的苔藓覆满土地，季节性溪流随着起伏的丘陵在低洼处形成湖泊。滚滚流云低垂在灰蓝色的幕布上，随性而来的一场雨，把原本就残存不多的夏意彻底冲洗。傍晚时分，天际终于转晴，墨绿色的林地被火红的夕阳镶上一层鎏金。黑湖像是一面镜子，贪婪地吞噬着苍穹的色盘，古堡的倒影一并溶进绚烂的云彩中。

往年的今天是热闹的——新入学的年轻巫师们会在守林人兼神奇生物课教授海格的带领下乘小船来到学校，而老生们则坐在没有马匹拉动的木车里，边交换暑假中的新鲜事，边怀揣兴奋步入校园。即使战后第一年新生寥寥无几，霍格沃茨也没有丢弃它的传统。可如今，高耸的铁门锈迹斑斑，茂盛的藤蔓植物沿着碗口粗的栏杆纵向伸展，裸露的根茎和绿叶盖住了两侧狰狞的石兽，把门栏变成一道绿色的屏障。

“得让家养小精灵在入冬前把这些野草的根除掉才行。”罗恩・韦斯莱仰着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如果它们有时间的话，再撒上些燃烧种子的魔药，明年这些青苔和根茎就不会如此猖狂了。”葡萄木魔杖代替香烟出现在他的右手里，男巫低声念出咒语，轻盈的蓝光随即冲出杖尖，照亮虚空中蛋壳一样的屏障。“老实说，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现在这样子，还真让人心里犯酸。”

哈利・波特站在他身后，单薄的长外衣被风刮得猎猎作响。黑框眼镜下，那双翡翠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眼前模糊不清的浮雕，揣进兜里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后，又无奈地松开。“至少麦格校长仍坚持举办开学典礼。我们还有学生，罗恩。”哈利轻声说，他不知道在逆风里，自己的话能传多远。

“是啊，的确……”红发男巫清了清嗓子，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消沉，“你知道吗？赫敏为了今晚的开学典礼准备了好些日子，她织了新的围巾，和妈妈一起熬夜赶工，说是给每个人的礼物。噢，还有斯普劳特教授和莱曼教授。你去大厅看了吗？他们把学院旗帜都挂了出来，还把天花板的蜡烛换成了星星。”

“呃，是吗？”哈利故意提高了声音，让脸上堆出来的兴奋不那么拙劣，“我只希望今晚能有南瓜汁。苏格兰黑肠就算了，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我想吃到新鲜的炖肉和蔬菜沙拉，腌制品快把我的肺熏坏了。”罗恩的调笑在末尾转为几声咳嗽。此时，杖尖的光逐渐转弱，他捂着嘴轻轻抖动魔杖，回身松了口气，“好了，大门这边的监控网也没问题。”他扬起眉毛，双手插在腰间自嘲道，“就此收工吧！恭喜我们又度过了安全的一天！”

哈利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对了，麦克莱恩那边怎么样？按照计划，今早应该到卑尔根港了吧？”罗恩踢开地上被脚尖碾碎的烟蒂，换了个话题。

“还算顺利。中午的时候，德姆斯特朗的丽芙・布兰歇尔特教授发来守护神，说已经和麦克莱恩教授汇合了。她提到四个孩子都很精神，虽然离开家乡让他们有些沮丧和不安，但都很听话。”说着，哈利叹了口气，“还好海关没怎么刁难外国人，看来现在水上航线依旧是最安全的。”

“哎，要是麦克莱恩能再多带走几个孩子就好了。”罗恩咕哝道，伸手从衣兜里掏出烟盒，犹豫一会儿后又放了回去，“不抽了，免得赫敏又说我。”他把胳膊伸到哈利鼻子底下，“嘿，伙计，你闻闻我身上烟味重吗？”

哈利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迈开步子朝城堡走去，“其实你也知道，德姆斯特朗肯提供援助，已经不容易了。现在欧洲大陆普遍对我们展露出避让态度，生怕英国的巫师偷渡过去。”他垂着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脚尖，“他们嘴里的提供支援，也就停留在不定期送来的那些少得可怜的补给品上了。”

“那帮混蛋，当年建立欧洲魔法联盟傲罗办公室的时候，我们可不是这种态度。”罗恩斥道，但嘴里的怨气却比无奈少得多，“被Purified Cross威胁的时候，那帮人口口声声地说着团结；可一旦上升到与麻瓜政府的问题，突然又都明哲保身起来。”

因为前者是巫师内部的矛盾，后则却威胁到存亡问题——哈利在心里默默回答。他清楚罗恩也知道答案。“可惜现在，我们甚至无法确定PurifiedCross是不是被彻底消灭了，这两个月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我想他们八成被魔法部的天花板砸得粉碎。”罗恩皱起鼻子，“那算他们走运，否则落到我的手里……”他呲着牙，做了个捏碎蚊虫的动作。接着顺势将手伸进口袋里，习惯性地掏出香烟。

“咳咳。”哈利假装清了清嗓子，余光里好友讪讪地把烟盒收了回去。推开主堡的正门，他把话题带回开学典礼上，“话说回来，你觉得今年分院帽会唱什么？好些年没听它唱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点子。”

“只要不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其他都好说。”罗恩耸着肩膀咕哝。

门厅里有些昏暗，家养小精灵们还没来得及点亮石壁上的火把，建筑透着的冷清让记忆里家的温暖更淡了几分。虽然哈利和好友们都住在学校，但他极少从正门出入，通常是通过飞路网或密道离开。平日里，他也很难像现在这样腾出时间与好友聊天，交流仅限于工作。

事实上，哈利每天都忙得精疲力竭，问题没完没了，待办事项似乎永远到不了头。比起其他人，他的工作相对机动，哪里需要他，他就自动补上去。哈利会跟着傲罗去外面探查麻瓜的情况，寻找失踪人员；也会留在学校安置避难者，帮助农业生产。前阵子，霍格沃茨新开垦的紫甘蓝菜地闹虫灾，海格储备的农药耗尽了，哈利又独自深入禁林，寻找魔药的原材料。

时不时的，这些琐事让他感到疲惫，但生存压力又逼着他不得不直起身子撑下去。霍格沃茨像是一艘巨大的轮船，没有人敢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他们不知道彼岸在哪里，一如他们不知道风暴何时会降临。

 

——

 

精心装扮的霍格沃茨大厅总归有了开学的气氛。只是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各大学院的旗帜被穿插着挂在四条长桌的上方，红、绿、蓝、黄四种颜色交汇在一起，星光点缀其中，像是提前迎来了圣诞节。长桌的两侧坐满了人，孩子们换上黑色的校袍坐在靠前的位置，成年巫师依次向后排开。

哈利一边解开风衣的扣子，一边扫视黑压压的人群。他发现巫师们没有像往常那样按照学院就坐——拉文克劳的毕业生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几个来自不同学院的傲罗也凑在一起。有的在低声说话，有的只是静静埋下头，盯着眼前的空餐盘发呆。赫敏・韦斯莱站在门左侧的接待台后面，被一堆五颜六色的盒子围在中间，见他们进来，高高扬起了手。

“嘿，你们怎么才到？”女巫的眉毛钻进刘海里，“典礼快开始了，你俩几乎是最慢的……”她从盒子里取出一条红金色的毛线围巾套在丈夫的脖子上，又将另一条搭在哈利的肩部，“好了，很合适！”

  “谢谢。”哈利感激地点点头，轻轻摸着对方连夜赶工的开学礼物。粗羊毛的质感略有些扎手，但针脚比以前给家养小精灵的袜子细致了很多。现在的季节还不是戴围巾的时候，于是赫敏又催促两人把它们取下来装进礼物袋子里。

  “对了，德拉科到了吗？”哈利的目光回到长桌上，四下打量却找不到那个金发医生的影子。照这几个月的习惯，德拉科通常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末尾，戴上兜帽，和其他人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还没有。”赫敏耸了耸肩，“我上午去医疗翼探望金妮时，特意跟他说过，但他没有给我明确的回答。”她抬起手，确认腕表上的时间，“不过，晚宴马上开始了……”

话音未落，只见麦格教授挺直了背，从侧面的走道登上教师席。接着是莱曼、弗利维、特里劳妮、斯普劳特……海格走在最后面，哈利注意到他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呢子长袍，胸前的丝巾和胡子上的发胶显示他精心打扮过。

不仅是海格，每位教授都为开学典礼做了准备，特里劳妮的脸颊上有淡淡的珠光粉，斯普劳特也换上了那套她总在典礼上穿的深绿色外袍。底下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稀稀疏疏的掌声逐渐连成一片。海格的脸腾地红了，双手局促地在外袍上摸索，似乎想揣进衣兜里；特里劳妮教授也羞涩地推了推眼镜，往后缩了小半步。

纳威・隆巴顿也在教师席上，坐在海格旁边。在教职人员里，他是最年轻、也是最严肃的那个。阴影下加深的眼袋像蚕茧般黏在皮肤上，下巴上的胡茬和那头没有生气的褐色头发一并遮掩着成熟的脸，暗黄的肤色让他看上去更加憔悴。

“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见纳威坐在上面。”罗恩的语气稍显惊讶，“这些日子他老是独来独往，也很少来大厅吃饭，都快成第二个马尔福了……”

“卢娜的事让他变了一个人。”赫敏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哎，算了，今天不该说这个。”她轻轻摆了摆头，从接待台后面绕出来走到门边，“教授也到齐了，我们把门关上吧。”

她故意提高了音调，但那副努力装出的积极态度让哈利心头更加苦涩。

 

——

 

德拉科终究没有出现在大厅里，但哈利却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找到另外几个目标。他朝罗恩点点头，便冲前特遣队队长乔・盖勒文的方向走去。这个七英尺高的威尔士人和他的朋友索文特・劳尔和哈维・巴德曼坐在一起，见哈利走来，抬了抬眉毛算是打招呼。

“你可真难缠啊，波特。”盖勒文粗声粗气地说。他的眉骨上有一道伤疤，一直延伸到左侧的耳垂底下，“难得的典礼，不打算让我休息一下吗？”嘴上虽这么说，盖勒文还是往右挪动了屁股，给傲罗腾出一块地儿。

“你知道，在你完完整整地告诉我沃洛克和麻瓜之间的勾当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哈利挑起眉毛，挤出一个假笑，“不过，我很惊讶能在这儿碰见你们。”平日里，这三个曾效忠于沃洛克部长的男巫很少出现在学校大厅，他们负责刺探麻瓜情报局的行动，除了开会整日不见人影。

“我们快吃腻了白水煮土豆，想换个口味。”盖勒文偏头看了眼其他避难者，“很多人都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不是吗？但还是要感谢你的朋友，没想到还能收到一个礼物。”他抓起赫敏送出的牛皮口袋，轻蔑地审视着，“你们的工作重心很奇怪，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有心思做这个。”

“随你怎么说。”哈利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他明白对方在试图激怒自己，如果现在转头离开，就随了盖勒文的意。“所以，你决定要告诉我实情了吗？上周开会时你可答应我慎重考虑，该不会还没想好吧？”

盖勒文没有马上回答，他眯起眼睛，手摸着光滑的下巴，略带笑意地打量着哈利。“告诉我，波特。你为什么如此好奇沃洛克部长和麻瓜曾经的合作？何况现在部长都死了，计划也凉了。”

“因为我觉得这里有隐情。”哈利瞪着他的眼睛，直白地道，“你曾说魔法部的爆炸是沃洛克谋划的，目的是防止麻瓜倒戈相向后获得太多情报。这说明他肯定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对不对？而你们。”他瞟了眼劳尔和巴德曼，“你们这支特遣队是巫师和麻瓜合作的产物，直接听命于沃洛克。既然他死了，那我只能从你们这里下手了。”

“呵，是吗？”盖勒文歪了歪脖子，移开目光。教师席上，麦格教授举杯站起身，大声说出晚宴的开场词。又是一次无功而返，两个多月里，除了最开始的交代和表态外，盖勒文守口如瓶。显然他知道更多——关于对角巷演讲时提到的巫师防卫及发展司，还有这些年与麻瓜的合作方式。哈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愿过多透露。的确，这是已经过去的事，但现在威胁巫师安全的是麻瓜，他需要知道敌人的底细。

“瞒着我对你们没有好处。”离开前，哈利凑近盖勒文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