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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磕CP:德哈/瓶邪/叶蓝(洁癖)
其他随缘磕

德哈「Feels」 01~03

Feels


#德哈德#

#想看两个小年轻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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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t be afraid to catch feels

Ride drop top and chase thrills

I know you ain't scared to catch feels

Feels with me



1. 

 

Draco站在住宅区的道路尽头,单手展开打卷的羊皮纸,将那行字迹清秀的地址小声念了一遍。人行道旁蓝白色的路牌表明他的确已经身处Highburry Hill街道,剩下的就是对准每家每户邮筒上的门牌寻找。那个女巫告诉他,他的目的地是一栋浅褐色外墙的二层楼住宅,可该死的,这条蜿蜒小街的两旁都站着同样外表的房子,就连与柏油路相连接的篱笆和车库都几乎一模一样。

 

叹了口气,Draco迈开腿朝离自己最近的那栋房子走去。路旁的低矮灌木丛上还粘着晶莹的晨露,像有人把钻石洒了一地。牵牛花沿着掉漆的木制围栏攀爬,紫色和白色相间的花瓣在阴天里格外夺目。空气带着初夏特有的潮湿,卷着不知是什么植物的香气钻进Draco的鼻腔,让他紧张的心跳略有缓和。

 

噢,他明明不需要紧张。在法国圣安娜医院的几年职业生涯中,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只不过是去拜访一位病患,只是恰巧是个故交罢了。想到这里,Draco深深吸了口气,弯下腰核对第一户人家的门牌——还好不是。

 

在察觉到自己居然为此松了口气时,Draco简直要抓狂了。他不得不再次在心中重复——你和他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你只是看在Granger哀声恳求的份儿上来帮个忙而已。可是梅林,他的手心都开始分泌细腻的汗珠了。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该好好待在法国,而不是回英国圣芒戈医院来做什么学术演讲。这样他就不会“恰好”碰到Granger,并被对方该死的口才说服。女巫那双琥珀般剔透的棕色眼眸浮现在脑海里,Draco摇摇头将它们赶走。

 

紧了紧手里的公文包,青年再次迈开腿朝下个班驳的铁皮盒子走去。他的运气不错,刚刚那户人家的邮筒上写着32,而他要找的那栋房子是44,因此只需沿着向西的道路走上一小段。Draco决定把注意力转移到陌生的环境上,以此来忽略身体因紧张引起的一连串不适反应。

 

通过事先调查,Draco知道这片麻瓜街区的地价并不便宜,而路旁整洁精致的花园也印证了一个观点——有钱人都很在意前院给路人留下的印象。比如他在一家姓Parker的院子里看到了雕工繁复的小型喷泉,而Parker的邻居Wilson家院里则被各种鲜花层层叠叠地包裹。再往前的那户人家估计是来自东方,Draco认出了和式庭院常有的矮松和鲤鱼池,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与现代风格的房屋格格不入。

 

直到男巫来到一个硅藻质地的庭院。

 

“这也太缺少生活美学了吧!无趣的麻瓜!”他忍不住低声嘲弄道。这户人家的庭院和邻居们的一样宽阔,但里面却什么都没有。没有草坪、没有鲜花、没有表情古怪的小矮人或是扎眼的火烈鸟装饰。比起一路走来那些费劲心思的装潢,眼前这空荡荡的地面就像个落魄的街角广场。

 

“等等,这该不会……”Draco猛地打断思考,屈身朝那个同样不带任何装饰的金属门牌上看去——44,H.J.P.。生硬的印刷字体告诉他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他的病人居住的房子。Draco咽了口唾沫,脑海里故人的形象渐渐动摇。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这股诡异的违和感,44号的入户门就伴随着锁链的卡擦声向外推了开来。带着眼镜的男人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即使隔着几十英尺远,Draco也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警惕。

 

“你是谁?”

 

他的声音冷得出奇,简短的三个音节里露出赤裸的敌意。Draco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自己的处境有点像偷窃不成的盗贼被主人当场捉住——噢,不,他可是个正儿八经地、获得去年年度法国最优秀青年治疗师称号的男人。再说,Potter到底在搞什么鬼,虽然这些年Draco的确变化了不少,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想到这里,治疗师突然有些生气。于是他抱起胳膊,抬高下巴,用不输给对方的冷漠和傲慢大声回应。“Potter!你来说说我是谁?”

 

“你知道我的名字?”青年走下了台阶,目光死死锁在Draco身上,深绿色的瞳孔飞快闪烁着,“你是巫师。”他皱了皱鼻子,“你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巫师!”Draco要尖叫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你的Granger小姐没有跟你说,我就是那个要把你诡异的自我封锁治愈的神奇巫师吗!?”

 

青年没有回话,于是Draco上前了一步,把两人的距离缩短到篱笆的宽度。“惊喜吧?Potter!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对不对?但我敢对梅林的胡子发誓,要不是Granger把你形容得多么的无助,多么的具有研究价值,我是绝对不会来这个街区叨扰你的!”

 

他的尾音打破了安静的早晨,隔壁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正皱起眉头,通过橱窗好奇地向他们张望。Draco飞快瞪了对方一眼,但效果并不太好。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小把戏?

 

“我明白了,你是Hermione请来的治疗师。请进吧。”Potter最终拉开了隔断两人的木栅栏,侧身让Draco进去。沉默凝固了空气,直到Draco在冷色调的起居室里坐定,Potter端上来一被冒着热气的红茶时,他们才再次交谈。

 

“你怎么回事?这真的不是个恶劣的玩笑?”Draco的目光一直死死钉在对方成熟的脸上,他向来擅长观察,而现在观察的结果告诉他,Potter似乎真的有问题。

 

“你以前认识我,对吗?”青年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落座,手肘撑在膝盖上,干净的指关节交叉在一起。

 

“当然。”Draco吼了出来,“你不要告诉我,你把我给忘了?!”

 

“你来之前,Hermione没有和你说明我的情况吗?”Potter依旧选择用提问来回避问题,而那份波澜不惊让Draco生气。

 

“我想我真该现在就去Granger那里,给她灌下几瓶该死的吐真剂!”治疗师嘶嘶地说,端起茶杯气愤地喝了一大口——谢天谢地,那不烫,还加了足够的糖和牛奶。“总之,我来这里之前,Granger只告诉我你在对抗黑魔王的时候,把自己的某些情绪封闭了起来,但在大战结束后却找不到解锁方法。”他又喝了一口茶,“但她没有说你会记不得我,不,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他指着自己的下巴,但Potter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这股从内致外的陌生感的确不是假装的,而此时此刻围绕着青年巫师的那份拘谨却又让Draco无比熟悉。Draco认得这份拘谨,他的好几位病人就是这样——他们疲倦于一次次尝试新的治疗方案,不知道这次来的治疗师到底能不能为病情带来改观。因此他们会束手束脚地把自己包裹在层层蜘蛛网内,对治疗采取消极态度。

 

想到这里,Draco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既然Potter不记得他——无论原因如何,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拿出职业素养,理智地对待这个病人。Draco从公文包里掏出薄薄的名片夹,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我是Draco Malfoy,就职于法国圣安娜医院,主要研究的方向是针对精神系咒语半永久性伤害的治疗。”他直起身,从Potter的眼神里读出对方在认真听他说话,“我这次回英国是参加圣芒戈医院的定期学术交流会,会后你的朋友Granger找到我,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他顿了顿,“但她没说你的记忆也出现了问题。”

 

“我需要怎么配合你?”Potter单刀直入地说,没有任何解释。

 

“什么?”Draco挑起眉毛,于是青年又重复了一遍。

 

“不,我的意思是,我需要确定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后才能判断我所知道的东西对你有没有帮助。”治疗师又急躁了起来,“再说了,你难道就这么确定要接受我的治疗?你不考虑一下?”

 

“我信任Hermione。”

 

“真棒的回答。”Draco摊开手,而对方只是平静地等待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好吧,好吧,那让我们先来谈谈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和一支速记笔,在患者姓名那一栏里飞快填写上对方的姓名,“Potter先生,现在我会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标准流程问你一些问题,而你必须诚实回答,可以吗?”

 

“圣芒戈医院没有提供我的病历吗?”青年反问。

 

“你是说五年前的那份吗?当然,我看了,但先生,你要明白处理精神类咒语损伤,治疗师亲自听患者说明情况是最准确的。再者,那份资料都那么老了,是说你这些年都没有接受过相关的疗程?”Potter点了点头,Draco快要忍不住翻白眼了。职业,职业一点!他对自己叮嘱,但老天啊,他不在国内的这些年Potter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开始吧。”青年依旧避开了问题。

 

“好吧,首先,我从你的病历以及Granger口述得知,你是自己主动地利用咒语Aphromosyne[1]封闭了一些感情。你还记得具体是哪些吗?”Draco放慢语速问道,笔尖停留在羊皮纸的某条横线上。

 

“我封闭了我的软弱。”Potter平淡地说,仿佛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在当时的环境下,除了恐惧、畏怯等情绪外,爱、同情、善良、感性、共情等拼凑人性的版图都是危险的。伏地魔可能会钻空子,而那会给更多的人带来不幸。”

 

Draco闭了闭眼,他听见自己问:“你能描述一下,那之后咒语给你带来了哪些改变吗?”

 

“我变得更加理智和专注,判断力也更加准确,不会冲动和冒进。这些对战争的结果产生了积极影响。”Potter回答,语气里找不到一丝骄傲。但Draco知道对方的确是大战胜利的关键,“但显然在和平年代里,失去了‘软弱’会让我很难在这个社会里生活,至少Hermione是这么认为的。”

 

“你不这么认为?”

 

“不。”Potter回答得很快,“理智的头脑让我能看清很多事,而专注帮助我更善于学习。”他示意了起居室的环境,Draco这才注意到,虽然室内的装饰类陈设少得可怜,但摆满厚重部头的高大书架、型号不一的天文望远镜等都展现着房间主人的博学。

 

“可显然,缺少‘正常人’思维的我和这个人情社会越来越脱节。我能理解,战争的影响力过去后,我不过是个尖酸刻薄的退役英雄。”这明明该是一段很苦涩的告白,但Potter的态度却意外地事不关己,“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不认为改变现状是有必要的。淡出巫师界既能避免争执,还能回避恶意的话题。对我和对社会来说都是个乐于接受的事实。”

 

“你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Draco问道,但羊皮纸上并没有这个问题。

 

“三年前。”Potter回答,“准确的说,是三年零一百六十八天前。”

 

“你的记忆力……这也是咒语的影响吗?”

 

“对我来说,无论是短期记忆还是长期记忆通通都会被完好的保存起来。就像是无数纸盒,我用文件编号以月为单位将它们规划好……”

 

“但你不记得我了!”Draco打断了他,他的问题已经早就跑偏了。Potter皱起眉头疑惑地看了眼治疗师膝盖上的纸,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答道。

 

“在使用咒语Aphromosyne时,对一些人物的记忆也跟着消失了,包括我的父母、家人、我的前女友、Hermione、Ron。事实上,我对以前的他们只有个定义性质的标签,就像我对霍格沃茨只有——我曾经的学校,这样一个单纯的注释而已。”他的声音依旧淡得像白水,Draco哑然,房间里速记笔的刷刷声像是一场大雨。

 

“但那之后的发生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正如我说过的,在我的脑海里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收纳盒。”Potter说,“不记得过去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时间是线性的,就算没有咒语,我也会淡望它们。所以那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说了算!”Draco提高了声音,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于是他低下头,躲开了那双没有感情的绿色眼睛,“我是治疗师,而我从专业的角度告诉你,那是咒语损伤!过去的记忆对你封闭的情感至关重要!”

 

Potter没有立刻说话。他观察了很久,直到Draco这一波气消了,他才用陈述句道:“你是个情绪容易波动的人,医生。”

 

“哈,很高兴你能注意到这点!敏锐的观察力,对不对?”Draco有些歇斯底里了。

 

“没有冒犯的意思,医生,但我不认为情绪波动的人对我的病情会有帮助。”

 

“你现在在拒绝我?”

 

“我在得出合理的结论,医生。”Potter说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因为我不记得你而沮丧,因此完全没有按照你说好的‘流程’行事。这足够让我质疑你的专业能力。我的结论是,你不适合我。”

 

“噢?是吗!”Draco抓着文件夹蹭地站起来——他比Potter高出半个脑袋,这是好事,“你知道吗?我也不干了!既然你质疑我,那我干嘛还要再来贴你的冷屁股!?第三次,Potter,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我可受够了!”

 

他弯腰拎起沙发边的公文袋,眼睛一直愤怒地锁住青年的脸,想表达他的愤怒。可是这并没有用,现在的Potter就像快臭铁,估计连生气和羞愧都被锁了起来。Draco抿紧了嘴,要是眼神能射出刀子,那Potter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他头也不回地朝玄关走去,把Potter说的那句“我会和Hermione解释。”抛在了脑后。

 

“我他妈的不在乎!”Draco在摔门前吼道,“真是太高兴再见到你了!噢?你不记得我!但我他妈压根就不在乎!”

 

2.

 

Hermione坐在办公室里,身后的炉火烤得她的背部暖洋洋的。生理期让她一整天都处于低潮状态,明天要交给上司过目的文件还没整理完,而现在桌子上还摆着两封字迹迥异的信等着她拆开。

 

叹了口气,她用手心揉搓着小腹,把下巴放在摊开的文件上。现在早就过下班时间,但Ron说今晚会留在店里清点刚到的笑话商品库存,因此她连共进晚餐的工夫都省了。“我得赶快看完这个。”她垂下眼,对文件上的字迹咕哝着。可那两封信就像是两颗对称的定时炸弹,让她的腹部更痛了。

 

女巫最后拿起了治疗师的那封拆开。Malfoy的字迹潦草得可怕,信纸也皱巴巴的,背面能摸到不少因下笔过重留下的突起。他很生气,Hermione早就料到了。毕竟现在的Harry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更何况他们老早之前感情也见不得有多好。快速浏览着治疗师的控诉——Potter说我不专业,Potter说我脾气暴躁,Potter说我不合适……直到女巫的目光停留在最后那句质问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Potter不记得我了?他失忆了!这说明问题比你想象的严重得多!”

 

Hermione把这行字来回读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搞错医生的意思。Harry不记得Malfoy了?但这不可能!他至少会记得Malfoy的定义,比如霍格沃茨的同学、斯莱特林的死对头等等。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呢?

 

女巫扶着额头,思绪飘回了多年前那个糟糕的午后。允许Harry使用那个咒语是Hermione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她无数次责问自己,要是那时候她没有心软,没有退缩,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记忆里那个有着乱糟糟的黑发、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男孩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过去的Harry已经死了。

 

也许是生理期情绪易于波动,Hermione的眼底湿润了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为这件事哭过了。吸了吸鼻子,她将Draco那句“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否则我就此罢工!”记在心里,颤抖着抓起了来自Harry的信。

 

信件的内容就如同他的人那样理智而有条不紊。也许Harry已经猜到说服Hermione难度不小,因此他将论点和论据罗列得如同一篇检测报告,就差没有在开头写上“试证明”。他曾经那么写过,被Hermione骂了个半死——你不能把你和我们的友情当作一道天杀的证明题!女巫当时如此对他尖叫道。

 

不过从Harry的描述看,他的确一点儿都不记得Draco的事,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他的人生里。再加上今天治疗师的表现并不好,Harry对他的评价极为尖锐,快要赶上Hermione的上司给他留下的坏印象了。

 

“我得和他们谈谈。”女巫撑着额头,眉毛被提得老高,“分别谈谈。然后说服他们。这两个固执的年轻人……但我绝不能放弃。”如此想着,她往后退到壁炉边,联通勒梅尔达酒店的飞路通迅。

 

————

 

Draco走进这间离特拉法加广场不远的街角咖啡店时,Hermione刚就着巧克力奶茶吞下了一粒止痛片。她朝他挥了挥手,对方则回以一个挑眉。

 

“你居然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治疗师瞟了眼旁边桌的外来游客,“是为了防止我大吵大闹吗?毕竟这是个充满麻瓜的公共场合。”

 

“你的推理真到位。”Hermione小声说,在对方拉开椅子坐下前赶紧往身后的吧台指了指,“先去看看你要吃点儿什么吧?自己点。你有英镑吧?”

 

Draco翻着白眼走了过去,女巫则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沫。她不想让气氛从始至终都过分严肃,友好的交流才能为继续治疗提供可能。趁着医生点餐的空挡,Hermione在大脑里飞快梳理着自己需要坦白的条目——就像在威森加摩开庭前最后的温习一样。

 

“我得向你道歉,Malfoy,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哈利是这个情况。”Draco回来了,女巫抢在第一时间表示歉意——诚恳和姿态是决定聊天的第一步,“我以为他会知道你,至少知道你的名字。”

 

“Potter说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就我所知,Aphromosyne咒语并没有一忘皆空的作用。”治疗师狐疑地皱起眉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我发誓。”Hermione举起手身子往后靠,这是她从Ron那儿学来的“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方法”之一,“我绝对没有想要隐瞒什么,我只是以为给你看之前在圣芒戈的病例会比我口述要清楚。”

 

“可那是五年前的东西!这些年你们都没让Potter接受别的治疗吗?”Draco责备道。

 

“Harry抗拒这些……”

 

“那你怎么说服他接受我去的?”

 

“我才想问呢!”Hermione提高了声音,旁边桌正商量第二天行程的游客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精神治疗。自从Harry从圣芒戈出院后,一旦我发现什么新的疗法,或者新的医生,我都会把资料整理好发给他。但他从来没有回音!”女巫深吸了口气,“但在上周,在我们例行聚餐上,我跟他提起你和你的学术报告,最后是他自己愿意试试的!所以我以为是因为他记得你,才……”

 

“你的意思是他上午是在演戏?装傻不认识我!?”Draco蹭地站起来,声音比Hermione更高,这让这一小片就餐区的人都停止了交谈盯向他俩。吧台的服务员面色为难地向他们走来。

 

“不!我不认为他在装傻,你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坏!”Hermione嘶嘶地说,对服务员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今天中午他给我写了信,看上去Harry真的不记得你了,所以这才是让我纳闷的事。”

 

“他还不记得别的人吗?”

 

“目前还不清楚。”Hermione摇摇头,再次把额头放在手掌上,盯着还剩一半的饮料,“我早该注意到的。但你战争一结束就离开了国内,我们很少很少提到你,所以几乎没有察觉到这个的机会。”

 

“可Aphromosyne咒语没有失忆的作用。”Draco重复了一遍,低头端起茶杯,“咒语也许会让记忆淡化,但却不能清除。所以……”

 

“你记得在战争后期,你的联络员换成了我吗?”Hermione打断了他,“那是Harry在对自己施咒前做出的调整。你说,会不会是他故意这么做的?毕竟那时候我们这边其他地下联络员都没有更换,只有你。”

 

Draco瞪大了眼睛,却没有回应Hermione的猜测。

 

“但无论如何,你得试试帮他。”女巫一笔带过了对方的沉默,“研究Aphromosyne咒语的人太少了,就算把Harry当作一个样本,你也尝试下好吗?”

 

“可是他不记得我了。”Draco喃喃地说。

 

“他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他不记得我们喜欢吃对角巷的冰淇淋,不记得他和Ron披着隐身衣在霍格沃茨的午夜游荡,不记得他放飞的龙,不记得他和秋在有求必应屋的初吻……”Hermione变得哽咽起来,她把这归咎到生理期头上,“Harry为了战争被迫失去了太多,可你现在却是唯一可能帮得到他的人。”

 

“可是……”

 

医生还在犹豫,但Hermione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她不能再退缩第二次。“在你留在英国的这个月里,尝试解开这个咒语,好吗?就当是为一个陌生人。”她补充着自己的加码,“噢,我不会让你白白干活的,我们可以签协议,契约,随你喜欢。如果成功了,你可以把对Harry的观察写进你的临床诊疗报告里,你可以发表。对了,我还会付你双倍的诊疗费,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你知道这不是吃个药用个治疗咒那么简单的。”Draco抬手打断了她,“所有关于精神类咒语损伤的治疗都是实践与引导认知相结合的过程。Aphromosyne咒语更是如此。我需要唤醒Potter脑子里沉睡的部分,而那过程会相当漫长。”

 

“你是说会花更多的钱?没关系,Harry的拱顶足够了!”Hermione脱口而粗,她知道自己听起来蠢得要命——都怪生理期。

 

“好了,小姐。”Draco抱起胳膊叹了口气,“你总得给我时间考虑考虑。”

 

“我……”

 

“再说,我敢打赌,Potter肯定在信里说了一大堆我的坏话,而你现在还没有说服他参与治疗,对吧?”治疗是挑起眉毛,被Hermione表露的困窘娱乐了。

 

3.

 

Harry挽着袖子站在仅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的房间里,轻咬着下唇。他已经按照Hermione前天夜里的要求,把这间为她和Ron准备的客房搬空,作为Draco Malfoy的卧室整理了出来。这个急躁的治疗师会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带着他的行李过来,在此之前,Harry还有四个多小时干干别的事。

 

他在“思考Hermione的话”和“阅读一本叫作《Life and Times of Michael K》[2]”两个选项中选择了前者。即使这两天里他已反复揣摩过女巫的的话和表情,但那仍值得研究。把身体扔进沙发里,Harry拨弄着刘海,在脑海中精准地打开了写着Hermione名字的记忆抽屉。

 

女巫花了很长时间介绍Aphromosyne咒语的研究,而Harry也已经查证,那名坏脾气的治疗师的确在这个领域里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而接下来他将接受的沉浸式治疗更是业界普遍推荐的方式。于是他跳过这一段,在Hermione谈到战争年代的部分按下了暂停。

 

虽然Harry认为他和Draco Malfoy的过去并不重要,但他仍能从Hermione的旁观者描述里获得一些讯息。据女巫说,Draco Malfoy在战争初期时伏地魔那边的人,他的爸妈也都是臭名昭著的食死徒。但后来这个年轻人因为畏惧,或者良心发现,成了正义方的秘密通讯员。他们花了大约一年的时间才最终信任这个男巫,而正是Harry自己,担任了与Draco联系的重担。

 

不过在他封锁自己后,联络任务转接到了Hermione身上。包括战后的罪名处理、审讯、保释等都是Hermione在操持,因此Harry和对方的接触才少得可怜,他甚至可以肯定,他们两人就没有正面接触过——直到前天早晨。

 

但Hermione的疑问也让Harry困扰。他为什么在聚餐时没有拒绝Draco Malfoy的到访呢?要知道,他向来讨厌那些穿着大长袍子一股消毒水味儿的医生。可Harry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回绝女巫的好意?

 

这说得通。虽然Aphromosyne咒语封锁了他的情感,但这并不意味着Harry无法推断出“正常人”该有的行为。在理智分析和行为数据的帮助下,他也许无法因女巫的恳求而心软,但他却能得出“由于我们是朋友,这时我应该听从她的建议”这样的结论。

 

正如他最终同意接受Draco Malfoy的治疗,还让他搬进来。

 

可这真的有用吗?Harry对此报以怀疑。退一万步说,就算Malfoy解锁了他人性中被咒语封闭的部分,但“理性推导下一步动作”这个模式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到时候他真的可以判断出来,这是推倒结果还是感性所致吗?

 

“这真是个难题。”Harry评价道。他并没有恐惧,只是在客观描述。拍了拍膝盖,Harry重新站起来,结束了这段类似冥想的思考。

 

——

 

Harry从治疗师的脸上精准地得知,Draco对他的新房间并不满意。对方的牛津鞋底在深褐色的木地板上不停摩擦,而那个装有行李的空间手提箱还在他的左手上,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Harry皱起眉头,顺着他的目光扫视这个房间,他不明白治疗师在嫌弃什么。

 

客房的面积虽然比不上主卧,但却也不小。白色的床单、核桃木色的衣柜和灰色的地毯都在它们该呆的位置,没有分毫偏离。一年四季阳光照进飘窗的角度都是经过计算的,而各种气候条件下的温度和湿度Harry也都有留意。毕竟这是给他最好的朋友的房间,他很理应用心。

 

所以治疗师有什么不满意的?

 

Harry没有问出来,Draco就开口了。他以一声“哎……”作为开场白。

 

“在我借住的这段时间里,我可以给这儿添加一些东西吗?别担心,我离开时会通通带走。”治疗师没有看向他,灰蓝色的眸子在空白墙上打转。

 

“请自便[3]。”Harry说,表现得像个大方的主人。

 

“嗯,谢谢。”

 

他在道谢,但显然那言不由衷。Harry推断自己的存在也许让这个急性子的人紧张,他想走出房间,可Draco随即叫住他,“我能参观一下这里吗?我是说,浴室、厕所、厨房什么的。”他手里的皮箱终于放下了,“Granger说你配备了魔药间,我可以借用吗?”

 

“请自便。”Harry重复了一遍。他想Draco是不是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太好了。噢,还有冰箱,我也想用,嗯,谢谢。”治疗师的手插进裤兜里,又飞快抽出来,似乎不知道该往哪儿搁。这说明他在尴尬。

 

“我不打搅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提出来。”Harry说着退了出来。治疗师松了口气的声音被静谧的空气传得很远。

 

——

 

Harry把下午的时间花在了那本《Life and Times of Michael K》上,而治疗师则房前房后来回走动。Draco一共出去了三次,每次都拎着印有不同超市名字的塑料袋回来。Harry理应专注看书,但对方制造的响动却让文字变成飞舞的小虫子,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会有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

 

晚餐时,Harry制作了番茄虾仁意面等待Draco就餐。这是从某本小说里看来的——主人应该款待客人,其中第一餐尤为重要。鉴于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得朝夕相处,而两天前的见面还不欢而散,Harry决定用晚餐展示自己的诚意——即使他不确定这有没有被咒语锁住。

 

“哇喔,Potter,你居然会做饭!”治疗师的身上穿着一件奶油色的居家服,湿润的头发证明他刚洗完澡,“我可以加入你吗?”

 

“请便。”Harry说。他知道这是客套话,因为桌子上有两份餐食和餐具,而这栋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看着Draco入座,Harry拿起叉子准备进食。他很久没有和除了Hermione和Ron以外的人吃饭了,而下厨为别人做饭更是罕见。所以,他需要问,“和你的口味吗?”

 

“这真好吃!”治疗师赞美道,这比先前那些“谢谢”诚实多了,“你一直自己做饭吗?手艺真好!”

 

“我严格按照人体需要摄入的营养成分搭配饮食,而每一道菜都是完全遵照菜谱来的。”Harry回答。

 

“噢。”Draco扬起眉毛,叉子停在半空中看向自己。他似乎在等Harry继续说,但Harry很确定自己已经回答完了问题,于是他埋头吃饭,结束了关于食品的话题。Draco看上去有些失望,但他也没再说什么,直到两人吃完意面,把餐盘放进洗碗机里。

 

“正式治疗会从明天早上开始。”Draco挺直了背宣布,“我很抱歉上次的诊疗无疾而终。我只是,太吃惊了。”他挠挠渐渐干爽的发丝,视线看向Harry的右侧,“但我会拿出我的职业素养来,我收了你的钱,就会做到最好!”

 

“请不用担心,Potter先生,Aphromosyne咒语的治疗虽然难,但也并不是无法攻克。请你对我们的疗程有信心,积极配合我的工作。”治疗师的手握成了拳头,Harry以为他会伸出来,但他没有。“你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把一切交给我就好!毕竟圣安娜医院的技术可不是吹牛皮的。”他轻轻捶着自己的胸口保证到,嘴角露出职业化的正面笑容。

 

“我会在八点起床。”Harry说。

 

“什么?”

 

“明天早上,我的作息时间是八点起床。”

 

“我听到了我不聋!但你不觉得现在应该说些别的吗!?”治疗师又要跳脚,在Harry刚想重新定义他的时候。

 

真是个急脾气。Harry推了推眼镜,不禁对接下来的相处抱有了期待。

 

——即使他不知道自己还配不配拥有期待。

 

TBC

 

 


[1] 封锁情感的咒语,来自词根组合Aphrodite和Mnemosyne。

[2] 《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库切的长篇小说。

[3] make yourself at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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