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sii

主磕CP:德哈/瓶邪/叶蓝(洁癖)
其他随缘磕

德哈「the Scientist」(上)

西部世界AU

我觉得自己的功力连原作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并且这个故事里最核心的部分完全来自于原作和《the Scientist》这首歌。所以,这个故事并不属于我。

仅此献给我爱的幻想家们:

Westworld

Harry Potter

Coldplay

------------------

1.

德拉科从昏沉沉的浅眠中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早已燃烧殆尽的蜡烛。屋外的艳阳穿透了暗黄色的油纸窗,伴着昨晚睡前焚上的熏香,整个房间显得氤氲不已。薄被下面,他的手臂还环在女人纤细的腰上,对方凝脂般光滑的皮肤贴在他的胸口上,肩膀伴随着鼻息缓缓起伏。

 

这看上去像真的一样。德拉科瘪了瘪嘴,翻身坐了起来。他在床头柜边上找到了自己的水洗布裤子,以及皱巴巴的衬衣和皮带。他的宽沿牛仔帽在梳妆台上,和一把LeMat转轮手枪躺在一起。但那不是他想要的。昨夜的寻欢作乐让他的喉咙干得冒火,现在只求上哪儿弄一杯白水解渴。

 

如此想着,他快速穿好了自己的装备,朝一楼的吧台走去。刚走到楼梯口,他就听见楼下酒吧传来钢琴平稳的曲调,混杂在喧闹的交谈声中。看来今早的火车已经送来了新一批游客。德拉科耸了耸肩,真希望过会儿别再碰到砸场的急性子客人。即使屠杀接线员也是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但那会影响其他人——比如他自己——当天的兴致。

 

不过话说回来,重返“西部世界”,德拉科的新鲜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黑白颠倒、酒池肉林,在摒弃了现实生活的浮躁和算计后,肉欲也逐渐产生了厌倦。虽说这几年他也算这里的核心用户,但通常的消费形式都是陪同公司的高端客户直接前往VIP区,借着女人和酒精拉到一大笔生意。与抱有目的的风月游戏相比,他已经很久没有走上真正的街头,体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原始风情。

 

事实上,这是德拉科有意识的回避。要不是因为友人的恳求,他这次也还会坚持把自己同这里的一切隔离开来。这个“被迫休假”里有太多风险,而他只希望安安静静地呆在贵宾区某个妓女的床上,等着好友们宣告可以离开。

 

从酒保那里接过牛奶和简单的早餐,德拉科挑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猜测起潘西和布雷斯此刻正在哪儿逍遥。这两个“罪魁祸首”在四天前刚刚完婚,紧接着的蜜月旅行就拉上他这个电灯泡来到了这里。“我们上次一起去西部世界还是七年前呢!亲爱的。你这次必须一起去,就当是补过我俩的单身派对!”他记得婚礼当天潘西如是低声求他。在新娘帽子的重压下,勉为其难地,他只能答应下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那俩如此心驰神往。德拉科皱了皱鼻子,看着街上兴致高涨的来往行人,张嘴咬下一口干巴巴的土司。他当然没有忘记,几年前的自己也如这群欢呼的浪子,初来乍到,追寻西部世界倡导的“Live Without Limits”。他也参与了所谓的冒险,开始过一场“寻找真实自我的旅行”。可那留给他的,只有现实的残忍,和狗屁一样虚伪的人性。

 

记忆里一个模糊的身体从高山上滚落,红日晕开了岩石上凄厉的血斑。德拉科晃了晃头,把画面从脑子里赶走。

 

他早就看透了,这用金钱和科技搭建的王国,不过是混合着暴力和欲望的成人乐园。利用仿生技术和人工智能,将玩具做成真人的模样,供每个外来者享乐。在这里,人类霸占了上帝的权利,你可以挑选街上任何一个“女人”,将她拉进暗巷里一顿猛X,在哭嚎和哀求声里开枪了结;你也可以冲进小镇中心的教堂,崩了其中的所有信徒,享受屠杀的乐趣;如果你时间够多,还可以加入乐园精心安排的剧情线,从中挑选一条合口味的路子,亲自去打造一段“另类人生”。

 

而这次,潘西和布雷斯就选择了最后这种形式。他们计划在这里呆十天,也就是说,要到下周五晚上,德拉科才能和这对鸳鸯一同离开——要是那时他们还没决定离婚的话。当人性最黑暗的欲望被摆到台面上,信任、忠诚以及爱恋都会变得可有可无。他担心两人会在旅途的终点分手,但无论如何,也只能祝他们好运。

 

------------

 

钢琴的弹奏像齿轮旋转的时钟般没有起伏,德拉科喝光最后一口牛奶,趴在桌上百无聊赖。他依旧不打算和这里的接线员发生任何肉体之外的关系,只不过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到底该如何度过剩下的一整周时间。显然,单纯的性欲已经没办法填满所有空余。

 

真后悔没有把工作带进来。他想着,挠了挠脸上干燥的皮肤,目光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打转儿。他看到了前天晚上睡过的姑娘,此刻正提着蓝色礼服裙的蕾丝边,在街边同另一名游客搭讪;他还认出了昨天那个在店里大闹一通的满脸胡子的大汉。由于每一次“死亡”后,接线员的记忆都会被重新归零,所以没有人会记得他曾经杀了他们。德拉科挑了挑眉,从对方阴郁的神情推断他肯定对这忽视心怀不满。

 

——真是懦弱无能,德拉科暗自腹诽,他向来讨厌这类滥杀无辜的人,甚至对西部世界里接线员无法真正伤害游客这一设定嗤之以鼻。但这就是“上帝”与“人类”最本质的不同,一方在另一方的绝对控制之下,再多的真情实感换来的也不过是程序化的结局。

 

叹了口气,德拉科双手撑起下巴,继续他的走神儿。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升高,买菜归来的妇人们怀里抱着竹篮,三三两两地从他跟前走过。不远处一名金棕色卷发的少女骑着骏马飞驰而来,另一名男士随即迎了上去,两人开始接吻。德拉科挑起眉,那看上去像是两名接线员之间的故事。

 

事实上,作为西部世界程序开发的一大特色,每一名接线员——从小镇的镇长、居民,到接客老鸨、强盗,甚至是路边的乞丐——都有各自独特的背景和剧本。也就是说,这里的“人类”是在一个完整的闭环里运作的,相互之间的关系网能让彼此的存在更加完善。同时,这些类似记忆的数据也会赋予接线员机动性思考的能力,从而让其不仅在肉体无限接近于人,甚至是在“精神层面”,也达到模仿的极致。

 

这样的“类似”究竟是好是坏,德拉科认为并不重要。只要保持住游乐的本意,便不会有太多顾虑。想到这里,他也又一次警告自己,不能再陷进这个世界的骗局中。

 

目送那对青年男女骑上马离开后,德拉科戴上帽子,低头把自己的盘子推向一边,并在座位上留下了几张纸币。他用轻抬帽檐的方式和几位一同喝过酒的游客道别,接着便离开了这间窝居了三天的酒馆。他打算去镇上的马厩租借一匹马,前往隔壁的阿萨斯小镇——听说那里的烟草是“西部世界”的一绝。反正现在时间够多,他决定前去开开眼界。

 

马厩就在酒馆的斜对面,相距不过几十米。德拉科远远就看见一个瘦小的黑头发少年正在那边忙活。之所以能如此判断,是因为对方的身高实在不像成年人,穿着也破破旧旧,和镇上普通的放牛娃没区别。但他还是被吸引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对方的动作实在滑稽。

 

少年背对着他,手里抱着一大摞牛皮纸,脚边的草堆里放着一桶脏兮兮的乳胶。他的手肘和额头抵在一面灰扑扑的墙上,别扭地压住半身大小的海报。他的另一只手则勉强抓住刷子,微屈着腿将其浸入乳胶桶里,然后再糊在海报的背面。

 

德拉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心想这接线员也太蠢了。正常的流程难道不是先把那堆纸放下,然后再双手张贴海报吗?下意识地,他走到了少年身后,越过对方瘦削的肩膀读起海报的内容。那看上去像是个征集雇佣兵的告示,上面写满了要求和报酬,并配有夸张的图画和宣传语,落款处还印着警局的徽章。

 

德拉科探着脖子,眼神又落到接线员身上。就在看清侧脸的瞬间,他的胃沉了下去,心脏则被一记铁锥砸扁在地。他当然认得那张脸,不,应该说除此之外,他还认得那单薄的躯体、瘦小的个头、蓬乱的黑发和那道猩红色的疤——该死!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又活了过来,和梦里的分毫不差,如同溢满了宝石的色彩。

 

“先生,您有兴趣参加这次的雇佣兵吗?”他听见少年大声的询问,这时正好一辆马车呼啸着从两人身边路过,扬起的沙尘让对方咳嗽起来。但少年似乎更担心喧嚣掩盖了声音,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本能地,德拉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想离开那儿,装作从来没有靠近过。但少年脸上的殷切却又拽紧了他的意识,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反问的话就脱口而出,“所以,你是招兵的人?”

 

“不,我只是帮张忙贴消息的。”说着男孩儿回头朝身后拐角处的警局扬了扬下巴,“亨利警官说,如果我能帮他干完这活儿,他可以考虑在这次行动中捎上我。这可不是常有的好事,我猜我今天撞了大运。”对方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和兴奋。

 

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德拉科本想问这句话,但说出口的却是:“是什么样的行动?我是说,征来的雇佣兵会去干什么?”

 

“噢!您有兴趣吗?先生!”男孩儿又看向了他,咧开嘴欣喜地道,“我们会去到卡拉蒂斯腹地!您可能不知道,那在洛肯山的背面,是大西洋走私商道进入内地的必经之路。最近有一堆团伙太张狂了!亨利警官说,他们已经威胁到了正常的商旅,破坏了市场。”说到这里他挠了挠乱蓬蓬的黑发,耸耸肩,“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但总之,我们是要去腹地打击他们!”

 

哈!一个新的故事线。

 

德拉科冷笑着,一下子看清了目前的状况。他往后退开一小步,无视了对方脸上迅速布满失望的阴云。

 

“总之,您再考虑一下?”少年跟上前一步,眉头堆在了一起,“我们预定会在傍晚时小镇的宵夜钟声敲响时出发。如果您改变主意,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到来。”说着他勉强挤出微笑,像针一样扎进了德拉科的心脏。

 

2.

 

夕阳西垂之时,哈利结束这没有收获的一天。望着手里剩余的牛皮纸,他回想起这整天里遭遇的“谢绝”。他的工作完不成了,没有人对他张贴的告示感兴趣,无论是农夫、牛仔还是外来者,就连酒鬼都嘘声将他赶走。这不公平——他咬着下唇愤愤地想着,其他人就能招到雇佣兵,为什么就他一无所获呢。

 

可眼看着集合的时间越来越近,如果找不到人,那么他又将浪费一次宝贵的机会。要知道,这次亨利警官出任务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握紧了拳头,哈利提起木桶,一路小跑着往警区赶去——他可不愿意如此轻易地放弃,既然硬性指标完不成,那靠这伶牙俐齿,还是值得一搏的。

 

警局门口已经陆续地聚集了一些应征者,哈利从他们中间挤过去,直奔最里屋的办公室。这一路倒也没人拦他,接应的新人警察查理还笑着和他打招呼。等他来到亨利警官面前时,对方正在核对已登记的雇佣兵人数和名字,头也没抬。

 

放下手里的东西,哈利在衬衣上擦了擦汗湿的手,才谨慎地开口:“亨利警官,我……”

 

“噢,是哈利啊,没发完的就放门背后吧,老位置就行。”老警察还是没抬头,他的双眼锁在旁手指划过的名字上,“你快回去吧,快到晚餐时间了,我猜费农怕是要等急了。”

 

“不,亨利警官,您听我说,那个……”哈利匆忙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名单,灵机一动,“我看你这次招到的人也不多,所以要是可以,你完全可以带上我,多一份力量也是好的嘛!”

 

这话却引来了警官的一阵闷笑,“哈利,我的好孩子,我们说好的是你带来雇佣兵,我才让你去。”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少年,“但现在我们都清楚,你没有完成这项任务。那么,就连这任务都完成不了,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能成为多出的一份‘力量’呢?”

 

哈利被这个反问噎住了,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但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急躁,干脆双手撑在办公桌前,做祈求状:“可是您知道的,我真的很想去卡拉蒂斯腹地,我想……”

 

“不,哈利,现在不是你想不想去的问题,明白吗?”亨利警官抬手打断了他,接着合上文件夹,起身朝屋外走去,“你没完成我们的约定,所以下次吧,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一定带你出去,啊?孩子,现在回去吧。”

 

“但是警官!亨利警官!”哈利不死心地一直追到了门口,嘴里还重复着恳求的话语。可老警官已经不打算再搭理他了,眼看着希望的阶梯离他远去。

 

“我是他带来的,警官!”人群里突然有人高喊。哈利心里一惊,猛地扭头随声望去,只见一个带着牛仔帽的男性侧着肩,从一名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边上挤了出来,“抱歉,我来晚了,哈利告诉我需要准备不少东西,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这时,对方才从容地脱下帽子,朝自己眨了眨眼。

 

哈利模糊地辨认出这人的来头,他的确在晌午的时候来打听过征兵信息,没想到……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哈利只觉得自己出走多年的运气终于又回到了身边,他大笑着三两步跳下台阶,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一把挽住了救命稻草的肩。

 

“看呐!亨利警官!这就是我带来的人!”他自豪地扬起脸,仿佛手里捧着一个奖杯,“我带来人了!亨利警官!他,他叫……”哈利的话语卡在这个陌生人的名字上,但对方很机敏地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对!他叫德拉科!德拉科!他是我找来的人!”哈利跳了起来,不断重复着这个好消息,他捕捉到老警官眼里的不信任,赶紧又补了一句,“您说过的,按照约定,我只要带来了雇佣兵,就能参加这次行动!不是吗?你可不能食言!”

 

见亨利警官还是半张着嘴没有说话,哈利索性冲回了台阶上面。这时宵禁的钟声正好敲响了第一声,他大笑着,鸠占鹊巢地冲所有人高声道:“我们上路吧!出发吧!勇士们!新的征程就要开始了!”

 

――――――――――

 

德拉科也不知道究竟为何会下定决心再次参合到这泥潭之中,但他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考验他是否已经成熟的机会。现在的他和当时的初生牛犊已经大有不同了,他懂得分辨真伪、把控全局,至少在他的竞争对手眼里,的确是个心智稳重、逻辑性极强的商人。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被这荒唐的游戏欺骗。

 

甩开脑子里糟糕的回忆,德拉科决定在日落时赴约。但当他远远地看见高台上那个急切的少年,一种荒谬的宿命感瞬间取代了理智。一直等到他在自己那张巴掌大小的“卖身契”上按下手印,并领取了统一的卡其色作战上衣及一根别着警局徽章的皮带时,那股冲动才渐渐被压了下去。

 

抽了抽鼻子,德拉科抬眼向周围望去。这次应征的雇佣兵大约有十五来人,其中大多数一眼就能认出是接线员,剩下的还有一对夫妇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短发女性,则应该是参与这次游戏的客人。他们此时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上的警官那里,听他解释本次行动的安排和目的。

 

但那说的其实和哈利的差不多,只不过更加详细。德拉科从讲话中得知,他们需要骑马穿过一片名为萨克尔克的戈壁滩,接着路过几个要塞城镇后,便会进入一大片无人区。在无人区有被野人袭击的危险,因此得绕着边缘走,那会多耗上半天的时间。粗略计算,他们今晚出发,以通常行军的速度,第四天的黎明才会抵达卡拉蒂斯。而他们的目标则是名为卡纳尔赞的走私团伙。在以歼灭为主的前提下,需要尽可能逮捕卡纳尔赞的头目,没收他们的财物。警局承诺,如果雇佣兵团的表现够好,就能够参与到对走私品的二次分配中的。

 

更多的利益对底下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好消息。但德拉科注意到身边的哈利好像并不太在意这个,已经换好衣服的他时而搓搓袖口的纽扣,时而用脚踢开地面的碎石,看上去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他的性格并没有改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急躁。不仅如此,他的声音、发型、身材、甚至是皮肤的颜色等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想到这里,德拉科自嘲地弯了弯嘴角——也对,他怎么能期待一名接线员能够有所谓的成长和变化呢?当年的他是少年遇见少年,而如今,只不过是中年遇见少年罢了。

 

他的故事线变了,但他的经历又如何呢?怀着这样的疑问,德拉科借着渐浓的夜色,目光留恋在少年的面容上。浓密的睫毛下,火把的影子为绿色的眼睛又添上些灵动。在精准的机械加工下,他能看清树脂材料在虹膜里结成的晶体,如同微风中泛着波浪的湖面,张力和几何结构在其中完美结合。而碎发的遮掩里,德拉科找到了一道浅浅的、若隐若现的疤痕。

 

他想起自己曾经问过他关于那道疤痕,而他现在却想再问一次,“你的伤疤,它怎么来的?”下意识地,德拉科凑近了他,“它挺独特的,我是说形状,像一道闪电。”

 

“哦,是吗?”哈利有些诧异,但很快回以笑容,友好地答道,“从我记事开始它就在了,我想也许是婴儿的时候留下的?”他伸手摸了摸疤痕,“我表哥说这像一条蚯蚓,或是毛毛虫。还是头一回有人说这像闪电。”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德拉科勾了勾嘴角,“这么说来,嗯,其实也挺像毛毛虫的。”这换来了哈利一记不满的眼刃。

 

“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我不记得我有告诉过你我叫哈利。”少年回敬了一个问题,狐疑地打量着他。

 

但还好德拉科有所准备,“我总能打听得到——贴招兵广告的矮个子小子叫什么。说真的,你在这个镇上还算有名。”

 

“我才不矮!别看我这样,我已经有十九岁了,已经是成年了!”哈利急得跳脚。

 

德拉科则扬起了眉毛,看看他,又看看周围的人,没有说话。这个不言而喻的态度让哈利更加生气,他索性别过头,装作认真听讲话的样子。

 

僵持了一小阵,德拉科再次开口,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好奇,“那你现在住哪儿?”

 

“紫罗兰山丘。”少年简短地咕哝着,“那些告诉你我的名字的人没说吗?我和我的叔父、叔母和表哥住在一起。他们有一片大玉米地,还有五十头羊。”说到这里,哈利耸耸肩,低头又踢开一颗石子,“但那是他们的农庄,没我什么事。”

 

德拉科点了点头,他注意到了对方语气里的不甘和沮丧。然而这些信息对他来说都是新的,他一时光顾着接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所以,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参与这次行动的?”他问。

 

少年却不置可否地移开视线。这时宣誓的声音打断了德拉科好奇的探视,只听见亨利警官扯着嗓子,示意台下的每一个人都掏出枪冲天鸣示,以此作为这次行动的开端。他只能顺从地从腰间掏出那把LeMat,手指扣在扳机的位置。

 

他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因为紧张微微颤抖。而脑海里回响着旧时的枪响,仿佛应激障碍一样折磨着他的神经。下意识地,德拉科靠得离哈利又近了些,将两人的肩膀贴在一起,他看向少年,而对方正好也抬头看着他。

 

“我不太熟练。”哈利挤出尴尬地笑容。

 

在亨利警官的誓词和接二连三的枪鸣声中,德拉科垂下眼,答道,“我也是。”

 

3.

 

当天晚上,雇佣团一直骑行到下半夜才决定安营扎寨。那时,他们离上一户农家已经几十公里远了。月色里,路旁的植被渐渐稀疏,高大的树木没了影子,只剩些低矮灌木以及依地而生的荆棘。德拉科下了马,觉得自己的屁股快被磕成了两半。他僵硬地挪动着步子,龇牙咧嘴的表情引得身边的哈利一阵窃笑。

 

“真的,你骑行的姿势有问题,德拉科。”趁着生火的功夫,黑发少年走到德拉科身边,轻声道,“你知道吗?你刚刚的样子让我想起我的好朋友,他也不擅长骑马,笨拙得像一个八十几岁的老头子!”

 

德拉科听出来对方还在为之前嘲笑他个子矮的事情伺机报复,他耸了耸肩,没好气地回嘴,“你很熟练嘛!”

 

“那是自然,我可是骑马的好手!你看,你的腿应该更贴紧马肚子,收紧腹部,腰向前弯。这样对臀部的压力会小很多,才不会觉得疼痛!”哈利坐到他旁边,往渐渐升起的火堆里又添了些柴。

 

“好吧,你说的都对,但也许我真是个八十几岁的老头子。”德拉科哂道。他知道这与年龄无关,只是自己向来对骑马有抵触情绪,前些年是这样,这一次也依旧没变。

 

“你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哈利皱起眉头,歪头打量着,“我看看,最多不过二十五岁!”

 

“那我把这个当成你的褒奖了。”德拉科笑了起来,“也许我的生活让我看着年轻,可实际上我都快三十了。”

 

“是吗?那可以问一下你是做什么的吗?”哈利更好奇了,“我一直很疑惑。镇上的人们说,像你这样乘坐火车来的客人,是为了在这个地方找到真的自我,开辟新的天地。”他眯起眼睛,显得有些不解,“可是谁会来我们这儿寻找机会呢?除了玉米田就是牛啊羊的。”

 

“你听上去依旧……不,我是说,你不太喜欢这里?”德拉科及时改口,反问道。

 

哈利点了点头,用眼神催促他先回答问题。

 

“我是做买卖的。和朋友一起,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商店。”德拉科尽量把语言换成对方能够理解的措辞,“但你知道,做生意有盈有亏,涉及很多方面的交际和打理,随之而来的压力也很大。所以我才来到这里。”这可跟上次见面时不同。

 

“啊,我明白了。所以你也是来找梅芙她们的,对吗?”哈利了然地点点头,提起了小酒馆老鸨的名字,“我表哥和他的哥们儿也喜欢去那里,据说也是去释放压力的,多的时候一周能去好几次。我觉得我叔父也想去,但被伯母管着,没那个胆子。”

 

“那你去过吗?”德拉科突然问,他注意到哈利的耳朵腾地染上了红色,在篝火的光影下,神色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你没去过。”他勾起嘴角,身侧的少年露出了自尊心受损的表情。

 

“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做那些事。”哈利嘴硬道,“再说了,我的追求又不在那个上。”他别开眼,吸了吸鼻子,耳根烧得更红了。

 

德拉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个纯情的好少年了。”他伸出手,有一股揉对方头发的冲动。但哈利似乎查觉了他的意图,只见少年立刻抢了先机,左手控制住他半空中的胳膊,探身向前,果断地用右手拨乱了那头整齐的金发。

 

―――――――

 

他的确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哈利了。

 

躺在坚硬地沙石地上,德拉科利用这难得的静谧开始了思考。他知道,西部世界每年都会砍掉一些旧的、触发度不高的剧情线,并取而代之地推出新品,保持乐园的活力。毕竟他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冒险已经是七年前了,那时的剧情被更迭了也是很正常的。

 

具体的操作德拉科并不清楚,但他能从商业成本的角度推测,开发者们肯定会将接线员重复利用,而不是直接废弃。毕竟,新的剧情录入只需要格式化他们以前的记忆,重新写入新的程序而已。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开发者也不会特意去改变,比如外貌、基本性格等等。只是背景故事和数值的变动,或多或少的还是会影响接线员的个人特征和能动性选择。

 

这就是为何他会觉得眼前的哈利既陌生又熟悉。少年还是记忆里那样直爽、急躁、好心肠,虽然他换了身打扮,也不再是以前那样富贵的出身,但那像光环一样的气场还萦绕在他的身边,让德拉科感到亲切。但同时,德拉科也从那双绿色的眸子里找到了未曾见过的光斑,像滑过湖面的飞鸟的倒影,转瞬即逝。那很特别,很……不!他摇了摇头,阻止了自己的进一步推论。这也有可能只是年龄的差距造成的错觉,他不能妄图相信那里有别的东西。

 

他不能再被骗一次。

 

――――――

 

月亮迈过了今夜的制高点,继续往地平线前行。哈利从迷糊中睁开了眼,他听见身边的人还在发出不安稳的声音——那可和周围均匀的呼吸声不太一样。看来对方并不太适应这硬邦邦的地面,哈利叹了口气,本打算继续睡去,但一想到德拉科可是有恩于他,良心就再也无法作壁上观。

 

他清了清嗓子,果然对方就屏住了呼吸。

 

“嘿,你不仅不会骑马,也不太适应露营啊。”哈利转过身去,轻声揶揄道。借着火光,他看见对方灰色的眼眸里有些恼火,于是又开玩笑似的笑了笑,“明天可是一整天的马上旅程,缺乏睡眠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边说着,他边撑着地坐了起来,并示意德拉科也这么做。接着,他将身下温柔的稻草分出一大片,铺在对方的“床”上,“但愿这样会好一些。”

 

“谢谢。”德拉科闷闷地轻声道,“但是你没事吗?我是说,你那里几乎不剩下什么了。”

 

“我早习惯了直接睡在地上。”哈利耸耸肩,不以为然,“从小到大,我的主要时间几乎都花在照顾叔父家的那群牛身上,有时候放牧走得远了,就只能同它们一起睡在野地里。好在现在天气不算太冷,早上也不会有霜。”

 

他看见德拉科张了张嘴,犹豫接下来该说什么。

 

“好了,快睡吧,这就当是我的谢礼了!”哈利拍拍他的肩膀,感觉自己很有大人的风范,“你是我带来的人,我要照顾好你才行。可给我挣口气啊!”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后,便背对着德拉科重新躺下钻卡其色的队服里。

 

困意很快又上来了,他吁了口气,在期待里再次睡去。

 

4.

 

马匹拖着充足的弹药和补给,因此前进的速度并不太快。枯燥的风景在进入萨克尔克戈壁后变得更加单调,一成不变的碎石块和枯萎的杂草,让德拉科不自觉地打了好几个哈欠。不过,好在他的屁股已经没那么疼了。

 

哈利遵循着昨晚“照顾好你”的承诺,骑着白马一直跟在他身边。因为纪律问题,两人并不能交谈。德拉科会不时地回头偷瞄对方,发现他偶尔也会看向自己。那双绿眸子淘气地眨着眼,彼此相视而笑——即使他也不明白笑容由何而起。

 

但更多的时候,德拉科发现哈利会带着一股憧憬和向往,固执地眺望远方。他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单纯地没出过远门,因此像个孩子一样对世界充满好奇。但后来他发现,哈利并没有在意他们所置身的环境,而是一直用目光锁住戈壁滩背后的某处圣地,像是前往朝拜的教徒一般,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许他急于完成卡纳尔赞这项任务。这很好理解,毕竟从之前的交谈和打扮中,德拉科猜测出哈利的生活一定过得不太好。也许他和他叔父一家有什么过节,因此才想通过某种手段离开那里,又或者是证明自己。德拉科比较认同后者,毕竟从亨利警官对哈利的态度中也看得出来,他讨厌老被人当作小孩儿而不受重视地对待。

 

如果真是这样,德拉科完全能理解哈利的这份殷切。这倒是和他自己的经历有几分相似。记得二十出头那会儿,也就是他第一次从西部世界离开后消沉的那段时间,他的表现很不好,脾气也很暴躁,因此在父亲的公司里很不受重视。虽然他有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毕业证书,可在那个高手云集、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就连父亲都对他很不满意。到了后来,等到他自己醒悟过来时,发现已经失去了公司的立足之地。

 

想必那时,他也像哈利现在这样,急切地想抓住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吧。

 

哼,聪明的编剧,大众化的套路。

 

德拉科轻哂,用冷笑压住了心里感同身受带来的触动。虽然他不能解释那绿色眼眸里的火焰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哈利终不过是个接线员,没什么与众不同的。

 

---------------------------

 

午餐是黑面包和烟熏火腿,由亨利警官统一发放。为了方便对雇佣兵的管理,一路上的食物都由警局的人控制,其他人只能随身携带自己的水。虽然德拉科认为在大家都配有枪支的情况下,这项规则很鸡肋,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自己的那份餐点,他招呼着哈利,两人走到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边上坐了下来。

 

“在你们那儿平时也会吃这样的午餐吗?”哈利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咕哝着问。自从头一天晚上得知对方来自外面的世界,他就经常问他类似的问题。

 

“偶尔也会吃。”德拉科回答,对腌制得太咸的肉皱了皱眉,“不过我更喜欢炖菜类的,或者汤类,搭配蒜香面包切片。”他拧开水壶的盖子,大口地喝着甘泉。

 

“我也喜欢炖的东西。叔父总把内脏剩给我,所以我只能将他们煮熟了,加些辛辣的调料。说实话,那意外的好吃。”哈利抿了抿嘴,小声说,“有时我也把它们做成肉肠,加些玉米粉,烟熏后风干,切片吃。”

 

“怪不得你这么瘦。”德拉科偏头望着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我吃再多的东西,也不长肉,也不长个儿。我和我的表哥是两个极端,他特别大块头,喝水都能长胖,我却这样。”哈利露出沮丧的表情,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父母也很瘦吧。我也不清楚,我都没见过他们。”

 

“是说……?”

 

“他们很早就去世了。”哈利盯着手里的食物,像要用眼神将其融化,“在我记事之前,和额头上的伤疤一样,是个谜。”

 

“对不起。”德拉科轻声说。哈利的表情唤起了他心里的怜悯,那抹绿色漩涡里像是流淌着悲伤——他决定不再拿少年的身材开玩笑了。为了表达歉意,德拉科主动伸出手,想揽住对方的肩膀,但少年却站了起来,把剩下的食物用油纸裹着,放进了怀里后,转身朝着马匹的方向走去。

 

德拉科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追上去。

 

-------------

 

我得足够小心才行!

 

哈利小声叮嘱着自己,拽着缰绳的手握得更紧。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望向洛肯山脉所在的方向,虽然现在它还没有出现在视野里。但地图上说过,那耸入云端的连绵山脉就在正西方,将内陆与海岸线隔开。

 

这才是第二天,他需要有耐心——毕竟他的计划是要跟着队伍先进入卡拉蒂斯腹地。在这之前,他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即使现在亨利警官没发现他偷偷藏起来的食物,但德拉科肯定已经起了疑心。

 

想到这里,哈利戒备地偷瞄了一眼那个金色头发的外来人,发现对方竟然半睁半闭着眼,下巴贴紧了脖子,在马上偷偷打着盹儿。噢,这可不太好,毕竟万一踢到个石头,或者遇到草丛里窜出来的小动物,受惊的马可是会把他从身上甩下去的。

 

真是的,他怎么找了如此不靠谱的雇佣兵呢。虽然哈利也没资格说别人,但照顾他可是自己的责任。叹着气,哈利轻轻调转马头,靠近了德拉科一些,“嘿!醒醒,可别睡着了。”他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尤其是警局的人听见。

 

还好对方睡得不是很深,一喊也就清醒了。当同那双灰眼睛对视时,哈利的严厉不自觉地变成了调笑,“德拉科,在马上睡觉可不安全!”

 

“抱歉,我,我想昨晚上的确是没有睡好。”男人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帽子取下来挂在马鞍上,“我们到哪儿了?”

 

哈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戈壁看上去哪儿都一个样。路上也没碰到别人,所以我猜离下一个镇子还有些距离。”他看着德拉科解开了衬衣,露出白皙的锁骨,“你真的不怎么在户外,对么?”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对方挑起眉毛,看上去并不介意他的疑问,“我很少有外出的时间,平时工作太忙,都走不出门。”他顿了顿,反问道,“你呢?听你之前说的,似乎常常在户外劳作。”

 

哈利点点头,有些疑惑。他所认识的商人,比如凯尔先生一家,他们虽然有自己的小店,但也还是会因为进货送货等事情常年在外,晒得跟罗拉尔河的水一样黄。这和德拉科说的可有些不同。可德拉科毕竟是乘着火车来的,也许他们的世界和自己的十分不同。

 

那真好。

 

哈利没来由发出这样一声感叹。不,他当然不是羡慕一直呆在室内,或者成为商人。只是,一切和“外部”相关的词,都对他有一股无穷的吸引。他想起了自己脑子里常常听到的那个声音,又想起了自己的梦。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西方的天空,他知道,洛肯山脉一定就在那儿。

 

---------------

 

德拉科注意到,晚餐时哈利吃得也很少,大概只有其他人的一半。和中午一样,他趁着警局的人不注意,把剩下的肉卷和面包装进了随身行李里。

 

夜里的第三轮守夜任务正好轮到他俩。在戈壁滩偏凉的长夜里,德拉科和哈利坐在一起,靠着身体和篝火互相取暖。哈利压着嗓子,从睁开眼的那一秒起,就他不停地问着德拉科一些关于外面世界的事,比如他平时遇到些什么样的人,会怎样消遣时间,工作时有没有遇到烦心的事等等。有些问题德拉科也很难回答,他总不能对哈利说,他喜欢把钱烧在音响设备上,也不能说他会去健身房做有氧训练。尽管得到的答案很模糊,但哈利还是显示出足够的兴趣。

 

“远方真好。”在德拉科描述完他之前参加的一场音乐会后,哈利突然如此感叹道,“德拉科,你的生活真幸福!”

 

“你怎么会这么想?”德拉科有些摸不着头。

 

但哈利没有立马回答他。只见他向后仰着身子,手肘撑着地面,半躺着仰望天空。银河坠在暗绿色的双眸中,泛起了霓虹的光。

 

过了很久,他才用清澈的嗓音道。“我觉得我的生活就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纸。我经历的那些事情,我的成长,是纸上的油彩。不断有新的颜色涂上去,把旧的盖住。渐渐的,旧的色块就只剩下浅浅的痕迹,最后被我遗忘。”

 

“但那终究是一张纸,它只有那么大,四条边把所有颜色都禁锢在其中。所以我只能一层层往上涂抹,在有限的空间里,记住有限的事,过有限的生活。”说道这里,哈利转过头看向德拉科,“我有时候想,要是我的生活是天空就好了。永远在我的头顶,填满整个视野,似乎没有边际。”

 

“但我并不知道天空究竟有多大,德拉科,我从来没有到达过那里。”哈利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如夜莺呜咽,“可在我的梦里,我却常常站在天际之间。那里有银白色的沙滩,淡蓝色的水,像是天空的碎片掉进了一望无垠的湖泊之中。”

 

“水很凉,只到脚踝的地方。沙子也软软的,细腻如绸缎。风中常常传来少女的牧歌,起伏婉转,和飞鸟比肩。”

 

“那真美,德拉科,真是太美了。”

 

----

 

德拉科还沉浸在哈利用语言勾勒出的世界里,银河在他的头顶,像一道梦境的裂缝。身边的人不知在何时已经睡去,逐渐规律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在夜风的呢喃之中,散发出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安心。

 

可很快,他的宁静就被锋利的刀子切开。

 

“你知道他只是按照程序判定在行动,你知道这都是预设的编码。他们让他无限接近于人,但他终究成不了人。”

 

5.

 

这句话出自西部世界规划师团队的主管,伯纳德·劳。

 

德拉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是在去年乐园的新闻发布会上。那时候他碰巧坐在规划师团队的边上,一边喝着手里的酒,一边听罗伯特·福特介绍新一期的剧情和卖点。虽然当时的德拉科已经对这种浸入式游戏持反感态度,但他还是决定把握住那次机会,向职权者打听消息。

 

“所以告诉我,先生,若是您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一个路人,随机的一个,您能知道他究竟是人还是接线员吗?”德拉科扬起下巴,语气并不那么客气。他是这里的长期客户,因此他可以保持傲慢。

 

“如果单纯从外表上看,我也会迷惑。但我认识这里的每一个接线员。”伯纳德推了推他的眼镜,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但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我是说,这像作弊一样。只有我们游客才会上当。”德拉科皱起眉毛。

 

“这是我们的目的,马尔福先生。无限地接近人类。”伯纳德笑了笑,“我们会为他们每一个人都设定完美的资料库,并保证每个人都通过图灵测试。那是最基本的,当然。接下来,就是先让他们自己相信,他们和我们没有任何不同。毕竟,一个谎言要先说服自己,才能信服于他人。”

 

“这样有意义吗?”

 

“当然,这是‘西部世界’赖以生存的资本,不是吗?”伯纳德偏头示意台上正在讲话的福特,“他认为,只有在游客分不清对方的身份时,才会真正投入到这些精心准备的剧情里,从中发掘真实的自我。”

 

“都是狗屁!”接着酒劲儿,德拉科轻蔑地哂道。他无视了伯纳德脸上的不快,继续道,“那些接线员,我是说,他们这样的行动模式,说的那些话,真的没有一句是出自他们自己的,对吗?”

 

“通常情况下,他们会按照程序判定行动,通过预设的编码和各项数值相协调,他们会拥有个体性格和主张,因为这样会更容易说服游客。”伯纳德回答,“但也有理论认为,接线员们有可能突破体内的代码,成为拥有自我意识的个体。”

 

“这是真的吗?”

 

“不,至少目前,马尔福先生,答案是否定的。”

 




评论(6)

热度(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