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sii

主磕CP:德哈/瓶邪/叶蓝(洁癖)
其他随缘磕

德哈 Breathe me

个人志《Closer》里的另一个短篇。

灵感来自Sia的《Breathe me》

 她是我特别喜欢的歌手之一,也是作词作曲的才女。

(边听歌边食用效果更佳o(*////▽////*)q)



1.

他再也见不到哈利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德拉科手里的咖啡杯已经悬在半空好一会儿了。平铺在餐桌上的预言家日报,头版的文字上还沾着几滴晨露。旁边新鲜的面包和撕开包装的奶精在鱼肚白的光线里安静地发酵,厨房传来妻子收纳餐盘的声音,同窗外的鸟鸣声协调地合奏。

 

这一天本和往常的工作日没有太多区别。斯科皮还在楼上睡着,再过十分钟,等阿斯托利亚准备好儿童专用的早晨,就会上去唤醒那个刚满七岁的小淘气。通常德拉科会在儿子黏乎乎的亲吻后起身离开他的座位,穿好外出斗篷后,他会将当天的报纸同头一天的厨余垃圾一起送出门。

 

只是今天,他的时间被钉死在了咖啡上。棕色的液体已由热转凉,妻子的拖鞋声正在离他远去。可他却还是无法动弹。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动弹。

 

他的时间在停止、倒置,以及循环。目光一遍遍确认着黑体印刷的大字,德拉科始终不忍将其下移分毫。眼睛似乎在对大脑申述。

 

——他看不见,所以这不是真的。

 

2.

等德拉科回过神来时,斯科皮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正一边咀嚼着抹满黄油的面包,一边担心地偷瞄他。阿斯托利亚则站在儿子的身侧,同样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德拉科张了张嘴,他想用故作轻松地语气安慰他们。他打算像往常一样说早安。只是声带似乎被情绪拖着,一同坠向胃的底部,让音节卡在了胸腔里。

 

“父亲,你没事吧?”

 

他听见斯科皮略带焦虑的问话,那张遗传了他的小脸正皱成一团。摇了摇头,他又抬眼看向自己的妻子,晨曦正好踱上她姣好的面庞,微咬的唇齿似乎锁住了那些毫无意义的安慰。她显然已经看到了报纸上的消息,德拉科想,这就是她决定沉默的原因。

 

“对不起,我想去花园坐坐。”

 

德拉科最终用沙哑的声音说,他也不知道这下意识的道歉从何而来。避开了家人的目光,他摇摇晃晃地放下已经凉透了的咖啡,另一只手撑着透明桌面,顺带攥住了报纸。他还是没有勇气去看那张照片,图像模糊成刚好的样子,他强迫自己装作不知道那是谁。

 

3.

 

冬青树的低矮灌木丛将木制长椅包裹在中间,其后是几棵数米高的枫树。随着秋意渐起,树叶染上了醉人的红,与常青的绿意对比着,一并吞没了置身其中的德拉科。早晨的湿气还未散去,被云层遮掩的太阳此刻只露出隐约的轮廓。他将头枕在潮湿的椅背上,让红色肆意占据视野的中心。

 

也不知从何时起,出于什么原因,德拉科自私地决定了他和哈利之后的人生。像是生命法典上的教条,他在其上写到:他们再也不会见面,再也不会交谈;他们再也不会提起彼此,再也不会四目交接;他们再也不会偶遇,再也不会点头致谢。他们再也不会相视而笑,接下来的旅途也再不会相交。

 

这也许只是一时的气话。细细想来,其中饱含了被拯救方的羞耻和自卑,还混合着一种属于弱者的苟且。

 

但又或许不是。有时候连德拉科自己都分不清楚,这么多年来,他坚持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线的起点,的确是报复和泄恨成了一次又一次拒绝对方的理由。

 

刚开始的时候,哈利会不时地来探望他。像一个傻子一样,在大雪傍晚,或是烈日午后,那个格兰芬多会突然出现在前院的草坪上,猛敲他的房门。“我知道你在家,德拉科,拜托你开开门。”哈利会放声大喊,恨不得所有邻居都知道他的存在。他有时会捶着墙壁咒骂,有时会低声用恳切的语调请求。有几次甚至赖在玄关处不走,一坐就从白天坐到了深夜。

 

但德拉科一次都没有打开过那扇门。

 

毕竟,那时的他已下了决心。

 

也因此,即便过去了十多年,他记忆里的哈利还是刚毕业时青涩的模样。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某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那天的他穿着明显不太合身的正装,肩上的长袍斗篷都快拖到了地面。站在威森加摩昏暗的庭前,哈利一如既往的勇敢,似一名孤独的、挥剑上阵的战士,张扬的黑发展示着其独特的狂放。只是天花板上投下的惨白的顶光,暴露了男巫眼脸下那因疲惫而日积月累的淤青。

 

德拉科起初和哈利隔得很远。他被安置在大厅正中央,接受陪审团和前来旁听的观众居高临下的打量。但对方很快走到了他身边,伴随着巧妙的语言,对道道添油加醋的指控一一回击。德拉科不曾猜到他居然有这么一副好口才,想必也是做足了准备。他知道那一刻的自己本应心存感激,可因为某种不安的情愫,他固执地、窝火地将哈利的付出归类为施舍。

 

可德拉科还是控制不住,他假装是不经意地,去偷看那长长的睫毛、坚毅的轮廓、认真的神情,和火一般热烈的回望。

 

当赦免的指令从金斯莱的口中说出时,哈利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的手掌握成拳头在空中挥舞,仿佛在庆祝自己抓到了金色飞贼。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确定对方肯定是想冲过来给自己一个拥抱,只是被他周围的魔咒生生挡了开去。

 

可他还是在对他微笑。毫无保留的、如当空皓月。

 

4.

 

一片红叶被秋风送到了德拉科的掌心。他埋下头,茫然地微微屈了屈手指,叶子的边缘随即卷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经脉向上弯曲着,根部还有零星的绿。他的余光又扫到了腿上皱巴巴的预言家日报,先前沾着露水的地方,油墨已经淡淡晕了开来。

 

他不由得质问自己,既然这十几年里他们的确没再见面,那这跟再也不能见面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咬文嚼字的游戏。他既不是他的家人,也不是他的朋友或同事。说到底,一个缺席了彼此大半辈子的人,悼念、惋惜、追思,这些词似乎都不该是德拉科能够攀得上的。正如手心的这片红枫,在离开枝头的瞬间,它的死活就与树本身再无关联。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像一朵被小心珍藏的玫瑰终于枯萎,腐烂像传染病一样危及整个心脏。那些小小因子又钻进血管里,带着致命的病毒,在温热的液体中迅速蔓延全身。

 

紧接着,扑面而来的悔意扼住了他的喉。德拉科扳着手指,细数起一路上每一次可能相聚的岔路口。

 

他记得,大约是在出狱半年之后,那个九九年的夏末,哈利停止了家庭拜访这项愚蠢的行为,改成了给德拉科写信。由于用了魔法部官方的猫头鹰,德拉科自然也失去了拒绝的权利。可他还是故意将它们堆在门口的矮桌上,等信封堆高,四周散落着一层薄灰,他才挑一个自认为合适的时间,去一一拆开。

 

这就是德拉科的矛盾之处。他自己也明白,一方面,他的内心固执而骄傲。那个时候,他好不容易才将受尽凌辱的自尊心一片片从泥地里掏出来,重新拼凑成往昔的模样。可同时,他就像中了魔障,偏执地将人们的帮助和好意当成对流浪汉的施舍一般,将每一分善良都与黑暗的记忆联系起来。这让本该脱口而出的感谢扭曲成了自我憎恶,以及对旁人的冰冷。

 

而这股强烈的反感最直接的作用对象就是哈利。他将他推得很远,用一切可能的办法让其消失不见。

 

但另一方面,他又渴求他——当这个动词蹦进脑海时,德拉科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释然感。他从未将哈利与这个词联系在一起过,但回头看,“渴求”已经卡在喉咙里好多年了。

 

他享受他的来信,像品尝上瘾的毒酒。他告诫自己不能为之所动,但又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看。尽管哈利只是在描述他的生活,但德拉科渴望知道他生活的全部。他进了魔法部傲罗办公室,他创下了第一个月的全勤工作记录,他拿到了第一份悬赏奖金,他完成了第一次独立办案的任务……

 

哈利的笔触就像窝在德拉科的耳边轻声呢喃。他的脑海里浮现着对方青涩而活力满满的样子,一颦一笑,一抬眼一扬眉。哈利说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像德拉科一样假笑,而且那在审讯犯人时十分管用;哈利说他已经熟练掌握了迅速掏出魔杖回击的方式,甚至在训练中先发制人,击中了他的上司;哈利还说,单身让他的生活技能迅速提高,他能煎出味道不错的黑胡椒鸡胸,还能试着炖牛肋骨。

 

他不止一次邀请德拉科去他家,或是一同相约在对角巷吃个饭。但想想也是天真,连门都不会为他开启的人,又怎么会应邀前往呢。

 

德拉科自嘲地笑了笑,双肩轻颤,报纸上又多了几处发涩的湿痕。

 

5.

 

哈利的信是在德拉科结婚的那一天戛然而止的。

 

他记得很清楚。婚礼的夜晚,他在阿斯托利亚入睡后独自起身,去一层的厨房找了点儿凉茶,但刚下楼梯就听见玄关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德拉科迅速掏出魔杖,一边疑惑着监控咒语怎么没有反应,一边戒备地朝着门口走去。正在这时,一封信件从门缝塞了进来,悄声落在暗色的地毯上。

 

德拉科飞快地冲了过去。他认出来那是哈利的信。下意识地,他想打开门叫住他。可当手指握上冰凉的弧形门把,那股刻在骨子里的固执又硬是将他拦了下来。寂静的夜里,隔着这面空洞的墙,他似乎能听见门外哈利小声的喘息。

 

德拉科低下头,那封信孤单地躺在脚尖的地方,熟悉的潦草笔迹重重地勾勒出自己的姓氏。他不由得愣住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哈利像是改变了什么一般,坚持称他为德拉科。但从那一天开始,他却重新变回了马尔福,还是先生,马尔福。

 

他不在是德拉科了。

 

这个想法的威力比不可饶恕咒还要强。他只觉得自己的状态可耻而可笑——哈利又要抛开他了,即使他从没有给过回应,但再次被丢弃的感觉却比窒息还难受。

 

6.

 

至于那封信,那也成了德拉科唯一一封没有拆开过的信。

 

7.

 

刻意躲着一个人很难,但刻意躲着一个同时也在避开你的人,就再简单不过了。

 

自从那天之后,德拉科再不用担心圣芒戈医院的院长会突然找到自己,勉强他去魔法部给某个特定部门看病;他也不必再仅依靠家里的壁炉上下班,他甚至可以选择先散步般的走进麻瓜地铁交通,再幻影移形。毕竟,不会再有人像拦路虎一样大老远地冲过来。

 

德拉科的确失望过,但同时家庭和责任给了他补充。他一直坚信,在那个时候娶了阿斯托利亚为妻是最好的选择——相似的家庭背景和遭遇,让德拉科的自尊和骄傲得以着床。他不必怀疑对方是否对他怀有施舍的情绪,更不会产生几近对立的高低卑贱。归根结底,自尊还是胜过了爱情。

 

德拉科抿了抿嘴。觉得爱情这个词离他太近,却又太远。他无疑爱他的妻子,爱他的儿子。也爱他的工作,他的事业。但有时侯,他又觉得自己像是偷吃了甜点的老鼠,明明肚子里装满了他以为的毕生所愿,心头却还是空荡荡的,像被人拿刀捅上好几百下。

 

但这能改变什么吗?

 

生活本就是这样不停地在循环,从一个开放的故事线,渐渐向内收拢,最终成为一个封闭的环。

 

只不过里面再也没有一个叫哈利的青年。

 

8.

 

年过三十,德拉科突然像一位看开了的老人,或许该将此称为成熟。事业帮他重新获得了世人的肯定,而与父母的关系也在斯科皮的出生后得到了缓和。食死徒带来的心理创伤和后遗症终于被画上了句号。同时,日益平静的心境也让他会偶尔审视自己的曾经,迁就一些不经意的缅怀。他亲手在后院种下了一片冬青,与原本的红枫为伴。

 

他为多年前哈利的付出感到抱歉,并谴责自己的愚蠢和无情。很多次,他在深夜重读那些年的信,仿佛那个稚嫩的格兰芬多还在他的身边,靠着他的肩,有一搭没一搭地细语呢喃。闭上眼,他能在光的余韵里看到他——长到脚踝的外袍,张扬的黑发。

 

当然,他也构思过两人的再会。作为一名故人,再不济,也可作为一名医生。

 

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似乎已经固化成为一道耸立天际的高墙,徒手翻越它比想象中更难。德拉科叹着气,他总想着下一次,等良机来临的那一天,他就能飞奔向他,就像当年他飞奔向自己一样。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只能从预言家日报上获取哈利的消息。那只有白纸黑字的报道,几乎看不到对方的照片。从日期不断变化的油墨纸上,他得知哈利在好几次任务中差点丢了性命,也得知他的大难不死、险象环生。他了解到哈利还没有结婚,但也从八卦里找到了几丝关于他的轻佻绯闻。

 

他就像个外人般静静地看着他,隔着高高的围墙,惦着脚,够着身,手指在墙面刻下道道深痕。

 

9.

可他再也见不到哈利了。

 

这能怪得了谁呢?自食其果这个词一直就跟着他,从出生,到求学,再到锒铛入狱,最后走到现在。环环相扣,他在每一处路口都留下自私和胆怯。

 

又一片枫叶落在了手上,德拉科垂眉,发现它的颜色比先前那个更深,像一小团猛烈燃烧的火焰。生命的绿色已经消失,死亡的黄和黑在叶子的脉络里显得尤为刺眼。

 

它也撑不下去了——德拉科想着,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张定格的照片上。

 

10.

瞧瞧,哈利看上去真是老练了不少,终于有点儿光辉人物该有的样子了。

 

可他的头发还是那么张牙舞爪的,像只巨浪里现身的深海章鱼。不过那道闪电的伤疤却不似之前那般血红。它躲在细碎的发丝里,窥探着主人的世界。

 

镜片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绿眼睛依旧未变,圆形的光斑印在丝丝缕缕的虹膜上,如清翠的山林间一汪泛着波光的湖水。

 

他的脸颊上多了道伤疤。

 

他的嘴角向上扬着。

 

他在微笑。

 

11.

 

破碎的呜咽从德拉科的喉咙里传来,逐渐转为洪水般、撕心裂肺的哭嚎。

 

背后的枫树,枝头的叶子在剧烈的抖动中纷纷落下,如同垂死的火焰的种子,落满了他的躯干。

 

他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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