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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f uns 第二十八章 作弄与维护

相比起霍格沃茨的饕餮盛宴，德姆斯特朗的晚宴更加小巧精致。没有堆砌成山的南瓜饼、炖牛骨、腰子派、苏格兰肉肠等大不列颠传统食物，这里的餐桌更像是欧洲美食荟萃。也许是考虑到学生来自不同的国家，小精灵在口味的取舍上也极为用心。他们准备了薄荷烤鸡胸、番茄海鲜意面、深海鳕鱼、阿拉斯加海蟹、芝士焗龙虾以及法式蜗牛等，按照酒水、前菜、主菜以及甜点的顺序，一份一份地传送到学生们的面前。

餐前，斯芬德尔特校长的祝词简短而有力。他以温和的微笑搭配略带威胁的说辞，很好地震慑住了学生们针对哈利和德拉科的骚乱。表面上，他言辞溢美地对哈利的为人侃侃而谈，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谈话的重点——单凭家庭背景和金加隆说话的时代已经过去。“判断一个人，应从他自身的资质、潜力、能力为主，以他的家庭、权力、财富为次。”他最后说到，“不要忘了，同学们。荣光与本源同在，追求真理才是我们所有纯血统巫师的使命。”

经过校长绵里藏针的训斥后，晚宴的气氛有所好转。德拉科安静地喝着碗里的奶油蘑菇汤，身旁的波特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周围搭话的七年级学生。他们的话题总围绕着霍格沃茨、三强争霸赛、魁地奇等进行。德拉科并不打算加入他们的聊天，在德姆斯特朗，他早已习惯当一个隐形的人。不给自己找麻烦，不被别人找麻烦，便足够了。

“……德拉科飞得很好，现在他转学走了，斯莱特林的球队就更加不堪一击了……”

一些零碎的词语飘到德拉科耳边，他发现波特正有意无意地提到自己。这让他诧异，此时此刻，格兰芬多居然像一个朋友那样，随意让自己出现在交谈里。并且，他还叫了他的名字，他叫他德拉科。

一个声音在德拉科的胸腔里气急败坏地叫嚷——“那个没有礼貌的该死的疤头！”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不，应该说，他们明明是对手，可为何波特要这么做？他不该穿过层层人群来到自己身边，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自己打招呼，这样做作的亲近算什么？是大发慈悲地可怜着自己吗？

“可怜”这个词像一记重锤敲打着德拉科的心墙，他仿佛看见自尊碎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可同时，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带着得意——“你知道他在帮你，波特这么做是在为你拉拢这帮纯血统蠢货。”在德姆斯特朗这么一个权力圈分明的学校，有更多的名声显赫的姓氏愿意得到波特的赏脸。但他却没有，他选择了自己。

  “……德拉科的魔药很好，作为我最不擅长的一科，他很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剂制作。”一旁的哈利还在夸他。德拉科偷瞟着格兰芬多，他看见黑发少年正带着一弯浅笑，神采奕奕地讲述着。

 

——

 

晚餐的主菜是芝士焗龙虾。由于周围人都如此热衷于同波特交谈，这导致他几乎没有心思专心对付自己的食物。德拉科低头看了眼波特的盘子，忍不住想笑。显然，格兰芬多不擅长应付带壳儿的龙虾。他笨拙地用不合适的刀叉，蛮力掰开橘红色的虾壳，却没办法把鲜美的虾肉顺利剥出。好几次，眼看一片坚硬的虾壳就要离开白嫩的肉，却因为和别人交谈，导致叉子一滑，前功尽弃不说，还沾了救世主一餐巾的汤汁。

显然，这样的尴尬不止他一人注意到了，德拉科看见斜对面的男生正因为忍笑，肩膀剧烈颤抖着。而哈利的脸则像烧起来了一样，呆呆地握着刀叉，越想做好就越是狼狈。德拉科清了清嗓子，抿嘴微笑。他在餐桌底下抽出魔杖，偷偷甩了个清洁咒给狼狈的黑发少年，接着熟练地用刀叉肢解了自己那只龙虾——他曾被训练过如何优雅地进食各种食物，甚至是整只碳烤海蟹。

当一盘切分整齐、并浇上了晒番茄辣汁儿的虾段代替了哈利眼前破损的整虾，格兰芬多这才迷惑的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向自己。

“Goodappetite，哈利。”

德拉科冲救世主戏虐地一笑后，便不再理会对方的诧异。他端过原本属于哈利的餐盘，再次迅速处理起令人垂涎的食物——他可不想让凉滋滋的虾肉破坏了这道餐点的美味。

 

——

 

“混蛋！”哈利在心里有气无力地抱怨。马尔福刚才的举动像是在照顾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让他难堪不已。亏得自己还这么卖力地给他说好话，真是白眼狼。用脚踹了踹斯莱特林的小腿，哈利满意地看见对方吃痛地吸着气。

“波特先生，可是我听说你和马尔福先生在学校里关系并不好。”这时，一个叫肯・麦尔维的男生突然问道，他坐在哈利的斜对角，及肩的黑色长发被丝带固定，搭在左侧的肩膀上。“我有个表哥在霍格沃茨上学，不过他比你们大两届，已经毕业了。据他所说，你们老吵架。”麦尔维补充。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哈利顿了顿，偷偷瞟了一眼德拉科，发现对方并没有搭理这个问题。“嗯，不过我们依旧有很多交流，你知道……嗯，我们只是表面上很闹腾，年轻嘛，总会有强烈的竞争意识……他是我重要的对手。”

听到这个，麦尔维挑起左边眉毛，欲言又止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哈利猜测自己的说辞并不能说服对方，而德拉科的沉默更让其他人露出疑惑。不过，好在这些七年级学生有着良好的餐桌礼仪，他们优雅地吃着自己的食物，不再多言。

哈利也埋头吃起德拉科处理好的虾肉，暗自称赞味道不错。沉默持续一段时间后，邻桌的安东尼端着高脚杯走了过来。在高年级学长面前，他有些拘谨，拿着杯柄的手指轻微颤抖着。他轻声向在座的人问好，并冲着德拉科点点头，最后才看向哈利。

“哈、哈利，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德姆斯特朗了，我来向你道别。”安东尼颤巍巍地说着，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也很荣幸为你介绍了学校。以后有机会，我也想去霍格沃茨看看。还有，祝……祝你一切顺利。”男孩儿局促地低着头，末尾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谢谢你。”哈利碰了碰他的高脚杯，本打算也说些祝福的话，却见安东尼猛地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液体，头也不回地小跑开了。

“噗，你的小粉丝可真够害羞的。”德拉科忍不住揶揄道，哈利在桌子下又踹了他一脚。

可这个男孩似乎劈开了先河。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学生都端起杯子来到哈利跟前打招呼——无论他们见没见过。此时此刻，几乎大厅里的每个人都想和哈利说上两句话——哪怕只是句“你好”或“再见”。

片刻之后，哈利对这些无休无止的恭维厌烦了。他开始走神儿，像台程序化的机器般应付着所有人。德拉科倒好，始终在边上忍着笑，却不帮忙解围。抽搐着僵硬的嘴角，哈利无奈地伸手和每一个人干杯，问候的话说得嗓子发涩。

凝重地看着杯子里富有张力的液体，再看看事不关己的斯莱特林，哈利忽地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装作要往外走，实则故意朝德拉科的身上撞了过去。巫师的长袍顺势带倒了桌上的甜酒，红色的液体瞬间染上了斯莱特林洁白的衬衣。

    “哎呀！抱歉啊！德拉科！”在金发少年反映过来之前，哈利大叫着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我太大意了，把你衣服都弄成这样了，我赔你赶紧去换下来吧。”说完，他也顾不上周围关心的询问，急忙拖着还在发愣的斯莱特林，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最近的大厅侧门走去。

 

——

 

“天杀的！你在搞什么！波特！”

一走出喧闹的大厅，德拉科就恶狠狠地挣脱了哈利的牵制，朝着格兰芬多劈头盖脸地吼了过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处理身上的污渍，甜腻的液体很快渗透进了里衣，胸口处的皮肤已经开始因为糖分而变得黏糊。

哈利倒也没有还手，他咧嘴傻笑着，急忙掏出魔杖冲着德拉科的衣服施快速清洁咒。但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咒语的效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尴尬地绕着头，一边笑一边哆嗦着尝试。

德拉科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急忙低头解起衣服的扣子。清洁咒虽然让衬衣干净了许多，但对里衣和黏在皮肤上的液体毫无帮助。此刻，教养和礼节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身上诡异的触感正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德拉科胡乱地捞起衣服下摆，夺过波特西装口袋里的装饰手绢，奋力地擦拭着胸膛的液体。

    趁着德拉科低头处理的功夫，哈利又好笑又惭愧地打量着对方。自从上次在球场边上，他恶作剧毁了斯莱特林洁白的衬衣后，哈利就猜想——也许这个讨厌鬼有洁癖？像抓住一个弱点般，他无时无刻都期待着再试一次。而就在刚才，当这个脱身的法子闯入脑袋，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自然地就想法付诸行动。

恶作剧得逞的快感让哈利得意。他单肩倚在墙上，挑起眉毛观赏着。斯莱特林的胸口到小腹的位置依旧残留着淡褐色的污渍，而干净的手帕早就浸湿了。显然，对方现在最需要的是个彻彻底底的冲澡。

勉强用清洁咒处理好衣服上的痕迹，德拉科厌恶地抬起头，瞪着哈利似乎想要说什么。但随后，他却像失败了一样，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转身就朝不远处的楼梯间走去。

“嘿！德拉科！”

“滚开！波特！”

但哈利怎么会轻易放开他。德拉科越是加快脚步，哈利就越起劲儿地喊着等等，小跑着跟上。当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挂有《思考者》的那幅画的楼梯间。走在前面的金发少年终于受不了了，他猛地回头，居高临下地挡在哈利面前。

“不要这么无情，德拉科，你看，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哈利没有被对方脸上恐怖的表情吓到，他反而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我只想再重复一遍，斯内普真的很担心你。虽然我知道现在形势不好，但无论怎样，如果你需要帮助，比如偷偷溜进霍格沃茨，我想我会帮你的。”

见德拉科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哈利补充道：“还有，他威胁我来着。你懂的，斯内普肯定会很生气你拒绝了他，然后把气撒到我身上。所以我想，即便你人回不去，带句话什么的总行吧，就当缓解一下？”

 

——

 

但德拉科有理由犹豫。

一方面，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能传达消息的中间人，无论是在魔药研究方面，还是在亲情方面。比起麦格，眼前的波特看上去更值得信任。可另一方面，他还在为刚才对方粗鲁的举动生气。再说了，他们一直是敌人，这样突然抛出的橄榄枝到底有多牢靠？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是德拉科一直想问的话。如果说之前在战争里是一命换一命，那战后的保释、到现在的善意援助，他越发迷惑波特为什么会做这些。

在格兰芬多催促的目光里，他终于妥协：“我现在没什么想对他说的。但我会写信给你，告诉你要转达的内容。”他顿了顿，愣是把那句谢谢咽了回去。

“噢，好的，那这个给你。”说着，哈利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因为之前出过骚乱，金斯莱帮我设置了猫头鹰的渠道监控，所以我现在收不到一般人寄来的信件。你需要这个。”

德拉科挑起眉毛，好奇地打量着手心里的金加隆——那看上去和普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一次寄信给我时，把它放进猫头鹰的口袋里，之后就不用了。”哈利继续说，“具体原理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记住带着它，否则你的猫头鹰会迷路的。”

“好。”斯莱特林点点头，“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迈开脚步，转身往台阶上又走了几步。

“啊！还有……”哈利喊住了他，憋了半天才道，“我为你的父母感到惋惜。”

德拉科僵住了，这几天里没有一个人如此评价他的父母，就连麦克莱恩都认为卢修斯和纳西莎罪有应得。周围的人都在冷眼旁观，而那个波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内心的颤动让德拉科不安，他想逃离这个处境。

“晚安，波特。”

最终，他听见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