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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f uns 第七章 不期而遇

      12月的苏格兰高地进入全年最冷的时段。虽然今年还没迎来初雪，但几乎结冰的空气也让许多喜欢户外运动的学生望而却步。人们把斗篷的衣领尽可能地拉高，再用围巾包裹住整个面部，形色匆匆地穿过霍格沃茨中庭。

      虽然室外的景色被死沉沉的铁灰色替代，但依旧不能阻挡圣诞节的到访。从月初起，节日的气氛便渐渐升温，古老的城堡每天都会多出一些红、绿、金的色彩。海格跟以往一样，早早地从禁林里挑出一颗形状最好的松树，将它立在霍格沃茨大厅的正中央。家养小精灵们也拿出彩带、铃铛和圣诞老人的玩偶等，一点一点地挂上枝头。路过的学生偶尔也会朝巨大的树枝上挂些魔法灯，甚至有些调皮鬼，会趁费尔奇不注意的时候，朝树上施一些搞怪的魔法——比如让传统的彩带变成明亮的粉红色。

      在赫敏的坚持下，最近几个周末，哈利和罗恩被迫依照复习计划表，梳理着 各门学科这几年学的知识。按照赫敏的说法，“N.E.W.Ts考试只剩下六个月了！可是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你们的进度还不到一半！连第一遍的通读都这么慢，那到了第二轮、第三轮的强化训练可怎么办？”

      不过这么做也有好处。不知道是不是学习繁重，最近一段时间，哈利的恶梦没有再来骚扰他。当然了，他认为心理咨询课也功不可没。自从每周与克拉克教授见面后，他的梦魇就逐步得到缓解。最近一周，哈利甚至能梦到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了。

正如第一堂课上克拉克教授承诺的那样，课程的重点就是交谈。平时也没什么固定的主题，一般来说，他们会从简单的日常琐事谈起，哈利有时会分享一些愉快的经历，有时也向教授抱怨学业上的烦恼，并得到建议。实际上，每当他闭着双眼躺在自己的帷幔里，他总觉得那儿没有第二个人存在。他像是在和自己对话，却又时时刻刻能感受到克拉克教授所带来的语言上的安慰。

      于是，在节前的最后一次心理咨询课上，哈利向克拉克教授聊起关于圣诞节的安排。

    “罗恩昨天晚上说，赫敏也会去韦斯莱家过圣诞节。因为一些原因，她不能回到父母身边，所以韦斯莱家热情地邀请了她。罗恩认为我也应该一块儿去，毕竟，我暑假也在那里度过，大家都像我的亲人一样。”哈利谈谈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圣诞节，我并不很想和他们一起回家。”

     黑发少年清了清嗓子，企图理清自己的思路：“我想，这是因为我害怕看到韦斯莱夫人哭泣。今年是费雷德死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她一定伤心极了。暑假的时候，在费雷德下葬的那一天，她那么心碎，我至今都能听见哭声在耳边回响。而且，做为双胞胎兄弟，失去了费雷德的乔治也过得很艰难。听罗恩说，他把笑话商店给关了，每天都呆在陋居的卧室里，憔悴极了。”

“你说，他们要是想起以往的圣诞节，想起费雷德和乔治装饰的地精圣诞树，想起那些笑话魔法，再看到今年，却是我出现在了费雷德的位置上，那得有多难过啊。我永远代替不了她的儿子，我的出现只会让那个家庭重回悲伤。”说到这里，哈利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努力瞪着眼睛，好把眼泪收回去。

     克拉克教授似乎也不急着推进话题，她让沉默适时地溜进这个小的隔间，维持着并不尴尬的空白。

     “就像我说的，”在确定自己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后，哈利继续说到，“韦斯莱一家十分想念逝去的亲人。而费雷德的死，归根结底都怪我。要不是我，他甚至不会出现在战争的最前线。”

     “是啊，无数的人都在重申，他们说，哈利，这不是你的错，你救了整个巫师界。但是我知道，韦斯莱一家的悲剧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我。虽然他们不计前嫌，善良地宽恕了我，对待我像以前一样无微不至。可是，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里，我怎么忍心去打搅那个幸福的家庭，利用他们的善良伤害他们呢？”

     一股脑吐出憋在心里的话，哈利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觉得心底没那么沉了。也许就像童话里写的那样，他朝着一口井倾述内心，并得到了无声的慰藉。他的确害怕一个人孤独地度过圣诞节，但他更害怕韦斯莱夫人的眼泪，和那些无声的谴责。

    “再说了，霍格沃茨就是我的家，我应该珍惜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学年。毕竟，这可能是我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哈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沮丧，“你也许不知道，霍格沃茨的圣诞节非常棒，到处都是能与橱窗媲美的装饰品，桌子上还有吃不完的甜点。在假期里，大部分的学生都离开了，因此校园里更安静。留下来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霸占公共休息室，还可以偷偷溜进厨房，找些蜂蜜甜酒。”

     哈利还在试图罗列留校过圣诞节的好处，但克拉克教授的声音轻轻从帷幔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遵循你的内心，波特先生。”幕布上的影子微微晃动，“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必须面对的是，这一次可以逃避，但是心结若不解开，该来的折磨依旧会在某处等着你。”

        但是，至少这次，我不希望这么快的去面对。

        哈利在脑海里重复道。

        让我缓缓，至少过了这个圣诞节，明年今日再让我定夺。

 

————

 

      假期从21号开始。这天早上，哈利送罗恩、赫敏和金妮来到霍格莫德火车站。这里人头攒动，大部分人都选择回到父母身边，与家人共度佳节。哈利抱歉地捏了捏金妮的手，并朝赫敏和罗恩投去歉意的微笑，与他们道别。特快准点出发。在蒸汽白茫茫的尾巴里，他看见金妮从车窗探出身子朝他挥手，火红色的长发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列车拐角处。

     哈利不由得回想起头天晚上，当他确切告诉这个女孩儿，他不会和她一同回去的时候，对方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并难得冲他发了火。

   “哈利！你不能再自顾自地沉浸在所谓的战后阴影里了！”他记得金妮愤怒地甩开了自己的手臂，从怀抱中挣脱出来，“我知道你不快乐，虽然你伪装的很好，但你的眼睛出卖了你！我不明白，哈利，你为什么老在关键时刻躲着我们所有人！这没有意义！你需要我们在你身边，帮助你！”

     哈利想要反驳，他不是有意躲避他的朋友，他也没有止步不前。他只是想要些时间独处，去思考一些事情。正如克拉克教授说的那样，在这点上，没有人能帮到他，他只能靠自己。的确，他不能否认，自己常常报以逃避的姿态去面对金妮，尤其在近几周，他越来越频繁地找借口，避开和她独处的机会。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本不想伤害。

     最终，哈利没能挤出安慰的话。他安静地拍着金妮的肩，温柔地抚过她及腰的长发，并苦涩地想着，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他甚至无法安慰自己的女孩儿不为这个任性的决定哭泣。

    霍格莫德的站台上，哈利久久望着列车消失的地方，思考着如何在假期结束后好好补偿金妮。他真的不太会讨好她。噢，回想下那些悲剧性的约会吧，在他短短的两次恋爱经历里，没有人告诉他究竟怎样才能让她们不哭、不难过，也没有人给他支招，教他如何哄心仪的对象开心。

 

————

 

     平安夜的傍晚，哈利来到禁林边上海格的小屋，给他带去圣诞的祝福。前些日子，他从猫头鹰传单上找到了一种新的除虫剂，据说对驱赶学校菜地里甜甘蓝上的鼻涕虫有奇效。他悄悄买了一些，猜测海格会喜欢这份礼物。

     然而，当门后出现一位满胡子发胶、胸前别着红玫瑰、一脸兴奋的巨大身影时，哈利不自觉地挑高眉毛，把来意忘得一干二净。面对打量，海格有些局促，他清了清嗓子，愧疚地告诉哈利自己今晚有个约会，因此没办法留在学校陪伴他了。但格兰芬多毫不在意，他了然地朝半巨人朋友挤挤眼，并祝他约会顺利。

     作为补偿，他得到了一瓶儿今年新酿的酸梅子酒——谢天谢地，不是岩石饼干。虽然哈利已经成年，可以在霍格沃茨里享用酒精类饮料，但鉴于学校里还有其他未成年学生留校，家养小精灵绝不会将蜂蜜酒堂而皇之地摆上餐桌。

     就这样，在交换完礼物，并挥手目送海格拿着雨伞魔杖朝校门外走去，哈利耸耸肩，转身朝格兰芬多塔楼走去。

 

————

 

一个人的时候，酒精总是像媚娃般充满诱惑。

哈利躺在壁炉前的躺椅里，举着酒瓶读起上面的标签。“好吧，虽然看上去没有蜂蜜酒好喝，但聊胜于无。”他眨了眨眼睛，掏出魔杖对着瓶口轻轻一挥，木塞自动弹了开去，“哎，我想我真应该放松放松。”闻着一股香甜的酒香，哈利舔了舔嘴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像一名战马上的将士，哈利顾不上找玻璃酒杯，直接对着瓶口痛饮。在酒精入口的瞬间，他像陷进了梅子味儿的泥潭里。他当然不知道，海格给他的酸梅子除了入口酸甜，回味如蜜外，还有个出了名儿的特点，那就是后劲巨大。

等一个多小时候，哈利晕乎乎地半瘫在沙发上，意识到自己可能醉了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这真该死。”他晃了晃所剩无几的酒瓶，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标签上的字。茫然四顾，他发现休息室里每一样物品都有了好几个影子，而脸上的眼镜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该死，哈利再次抱怨道。他挣扎着想从沙发里站起来，可双腿却不听使唤，一个不小心绊到一旁的茶几脚。伴随着惊恐的喊叫，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朝前倒去。

有那么一刻，哈利觉得自己几乎要疼死过去。他的鼻子碰巧磕在矮桌角上，一股热流瞬间喷薄而出。他的魔杖也不知去了哪里，束手无策的他只能气馁地靠坐在沙发边儿上，捏着鼻子无声地诅咒着。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蠢疯了。感谢梅林，幸好没人目睹这个惨状。”少年自嘲地想着，手心里一片血红，“要是被人看见，霍格沃茨接下来一个月的笑料都不用愁了。尤其是斯莱特林，该死的，他一定……”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刚想起什么，“噢，谢天谢地，那个倒霉的烦人精已经走了。”

酒劲儿上来了。哈利索性赖在地上，仰着头靠在沙发最舒服的位置上，不经意地想着那个混蛋。这个学期，再也没有人时时刻刻找他的麻烦，抓住每个机会骂上一句“波特臭大便”。说真的，他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也蛮理解自己的心情的。之前他在麻瓜的书上看过，据说敌人的消失总能带来失落感，这是人之常情。

虽然伏地魔才是他真正的敌人，但马尔福也是个不可忽视的捣蛋鬼。失去他在身边添堵，居然也甚是想念。哈利叹着气，不想承认自己有受虐倾向。

  “噢，这真是个恶心的想法。”

格兰芬多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把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从脑海里赶出去。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喉咙干得愈发厉害，急需生命之源的解救。实在找不到魔杖的他，只能连滚带爬地挪向门边，去厨房离找些水喝。

踉踉跄跄地，哈利在一阵阵晕眩中爬出肖像口。他沿着空无一人的廊道，哈利低着头缓慢地前进。也不知道在拐过多少个弯儿，下了多少级台阶。他只觉得脚下一滑，接着就一头扎进一个坚实的怀抱。